“哟——转型了?改走技术路线了?”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多了去了,景星才不信他能在车间待得住,又不是图新鲜好玩的小时候,于是推测,“给老赵添乱去了吧?” 景星有事在身,懒得跟他贫嘴,问:“你这会儿回家吗?” “那你干嘛?” 景星马上心领神会:“跟梁老师约会?” “行!可太行啦!”说着,景星跟他并肩,道,“我蹭车。” “你少管。” 景星拍拍他的左胳膊,冷笑一声:“谁求谁开车还不一定呢!” “余田?” “就知道奴役人!” “白求恩”赶到时看见周景星,明显有些意外。待人上车坐好,他才假模假式地询问:“二姐,你去哪儿?” “米其林高级餐厅……”对吃喝玩乐颇在行的周景元回头看她,“你去那儿干嘛?” 落日第三百零二秒 自周景元下车后,车里便安静得可怕。 常年替周景元跑腿办事的余田早就熟知财务报销的规矩和流程,往常来必定递上工整规范的一张报销单。每次周景星都抢过去帮他办,顺便逗他说几句话。而现在,周景星比任何人都公事公办,余田的单子还没掏出来,她已经叫同事来办了。 只有周景星知道,他是故意的。频频出错和模棱两可,都是。 其实,她早没了欣赏街景的心情。尤其是在抵达目的地之时,当余田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之后。 周景星没回答,径直推车门,推不动。她回头,正对上回身看她的余田的视线,没来由地,心剧烈跳动起来。 余田盯着她,没动,也没说话。 涂口红的时间要多长?余田不知道。他只知道眼睁睁看着面前人为别的男人描眉画唇的滋味不好受。 “不能。”景星将手袋整理好,挂上手腕,瞥他一眼,“你开门还是我砸窗?” 因为不在乎,才能轻描淡写。 周景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相亲,爱情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使她早过了旁人眼中的适婚年纪,也不着急。 但她没想到,偏偏是余田送她来。 情调、氛围在遥城数一数二的高级餐厅,自然不乏趋之若鹜的情侣,周景星和江恪是唯一一对例外。 她感叹之余,也朝人坦白:“老实说,我今天并不是真心实意想来的。” 周景星也正有此意,却听他忽然转折道:“可是,我现在改了主意。” “但是?”江恪预感她要发好人卡了,帮她续了词。 “方便知道原因吗?”即使被拒绝,江恪依然保持着礼貌,这是经年的教养,也是成年人该有的风度。 情理之中,却也有一丝意外。 “暂时没有告诉家里人。”周景星看着他,诚恳道,“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要相亲对象保守秘密有些奇怪,但我还是想请你暂时不要透露给其他人,特别是我的家人。” “就说你没看上我吧。” 繁复的水晶灯耀着光华,景星坐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考虑得简单又直接:“这样说比较有面子。” 景星无所谓道:“你随便编一个就行。” 景星举杯与他相碰,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餐后,江恪坚持由他买单,并周全地提出送周景星回崇新。景星礼貌地拒绝了他,两人在餐厅前道别。 不一会儿,一辆车逼近,响起短促的鸣笛声。她循声望去,只见周景元的那辆车从停车位开过来,稳稳停在厅前。余田从车里下来,朝她走过来。 周景星低头查看手机上预约的车辆,堵在离餐厅还有五公里的位置 “取消吧。”余田直接道,“上车吧。” “好。”江恪跟余田颔首致意,“一路小心。” 江恪一愣,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 车汇入主干道,比来时更浓重的夜色下,亮起比来时更多的路灯。周景星的心也如灯光一般,比来时更澄澈明亮。 “在我的认知里,凭心去爱的人应该是自己打从心底喜欢的,不是随随便便去相一个。” 余田的语气硬邦邦的,他直到此刻也不相信以周景星的个性会去相亲,“你真的会爱一个相亲来的男人吗?” “包括爱情?” “学习多少带有目的性的,你不觉得它跟‘凭心去爱’是矛盾的吗?” 余田从来说不过景星,也没想过要辩赢她,他只想为自己争取,哪怕一丝的希望。有些话今晚不说,也许他再也没机会说了。 一瞬的沉默,周景星偏头看他:“那个勇敢的周景星得到什么好下场了?” 勇敢是勇敢者的通行证。他曾经亲手撕毁了周景星的这张证,如今自己想要通过时,觉出千重难,才知道她当初背负了多少勇气。 周景星看着余田,像曾经无数次望向他那样,也像第一次真正看见他。 “相亲能有什么未来!”余田不自觉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