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美茹在遥城待了三天，熟悉了小区周围的菜市场和超市，给梁昳做了好多餐可口又美味的饭菜。梁家川每天都发微信、打电话过来，问梁昳感冒好没好，问冯美茹住得习惯不习惯，叮嘱她不要太累，多出去走走玩玩。冯美茹刚开始不接他的电话，捱不住有人每天嘘寒问暖，慢慢也开始回消息了。 “你是放心不下爸爸吧？”梁昳 戳穿她。 “那为什么他一发消息一打电话，你就坐立难安的。” 梁昳努努嘴，显然不信。 佳雯在冯美茹来遥城的第二天就专程来看过她，一是拜访长辈，二是探探她手上的伤好得怎么样。冯女士承了她的情自然想着还礼，除了海城的小特产外，能聊表心意的也就是一顿家常便饭了。 冯美茹在厨房忙着做菜，梁昳给她打下手，佳雯就靠在门边跟她俩聊天逗乐，时不时还能收到投喂。 “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上班了。” 冯美茹站在灶边炸酥肉，笑着跟佳雯解释：“快年底了，办公室忙不过来，到时候工作做不完，加班的还是自己。” “等我忙完了又来，到时候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冯美茹被佳雯捧得眉开眼笑，画起大饼来。 冯美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低头看着锅：“什么想不想的，我们就是几十年待习惯了。” 梁家川的事，佳雯多少听梁昳讲过几句，因是家事，她捏着分寸绝不多问。她只在梁昳毕业那年见过一次梁家川，夫妇俩来遥城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自豪又高兴。所以，她对梁昳爸爸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时候——一个说话风趣、对妻女言听计从的中年男人。要不是冯女士突然来遥城，她都不知道一个男人能糊涂荒唐到这种地步。 梁昳撇撇嘴：“你都看出来了还问……” 梁家川一辈子胸无大志，在事业上不如别人拼命，安全办的副主任可能就是他职业生涯的顶点了。在家，他没有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常常一点小事也要找冯美茹拿主意，又一味愚孝，被冯美茹看低。可是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在他的交谊舞圈里，梁家川很吃香。被别人“梁哥”“梁主任”地叫着，他心里很受用，找到了存在感，觉得很有面子。所以，他明明知道自己有错，还是一犯再犯。 “婚姻说到底，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没比谁多多少经验，人不同，命不同，照搬硬套谁的都不好使。更何况我毫无经验，说出来的话恐怕没人听得进去。”梁昳无奈摇头，叹一口气。 普世价值里的圆满无外乎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结婚生子是最最朴素和显而易见的圆满。人们很怕打破这个圆满，好像破坏了，就成了千古罪人。因此，大部分人坚持着磕磕绊绊的生活，即使圆破了碎了也要勉力修补或视而不见，当作还是当初那个圆满的圆。 “也许真到了那一天，当我们站在跟阿姨同样的处境时，兴许就能明白了。” “很难想象。” “这大概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即使是至亲，我们也没法替他们做选择。” “那是当然。”佳雯揽住梁昳的肩，“走吧，过去帮帮忙。” 惹得梁昳在一旁无奈苦笑：“妈，你刚刚不是说我给佳雯添了很多麻烦吗？怎么好马上又给人布置任务的！” “闲聊可没有这么聊的，”梁昳一边夹菜，一边打趣冯女士，“她自己还没着落呢！” “有情况？”梁昳瞪大了眼睛，凭着记忆试探，“物理老师？” “哎哟，让我赶上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冯女士反应过来，举起杯子祝贺佳雯，“恭喜恭喜！来来来，碰一个！” 冯女士也暂时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等着下文。佳雯没避着她，大大方方地说起来：“人算着下课时间提前在食堂打好饭，我一坐下就有一口热饭吃，坚持快一个学期了，我就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呀。” 冯女士觑她一眼，开了口：“这已经甩掉很多男人了。既能掐着点儿准时送饭，还能保证饭菜入口是热的，足以说明用心。”头，笑着对佳雯道：“看来是淘到宝了。” “过日子的人，知冷知热最重要了。还有，做永远比说重要。”冯美茹过来人的经验，“不光听他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尤其是为你，他做了什么。” 冯美茹笑：“既听也看，不冲突。再说了，甜言蜜语，谁不喜欢？”说完，三个人一齐笑起来。 “孔雀开屏、雄性求偶，为了生存和繁衍。”佳雯说，这是自然界生物的天然属性。 梁昳跟佳雯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阿姨，你放心，我留意着呢！”佳雯说学校里但凡有单身老师，自己都会给梁昳通报一声，发照片、介绍情况，只是，“至今没有合眼缘的。” 最后一句落进耳朵里，梁昳下意识看了一眼妈妈。冯女士表情如常，抬眼对上她的视线，问她“怎么了”。 佳雯怕冯女士着急，宽慰她：“梁昳这 么优秀，怎么会没人追？你别太担心。” 梁昳无缘无故捡了个瓜，还是自己的，无语又无奈，拿眼瞪佳雯。 “丽丽没跟我提过。” “是这个理，宁缺毋滥。”冯美茹点头。 冯美茹惦记着她的口味，提前准备了她爱吃的小菜，专门拿密封食盒装起来，临走时才拿出来。佳雯不要她俩送，拎了冯美茹递给她的布袋，在门口道谢，顺便揽了隔天送冯女士去机场的差事。 冯女士自嘲：“搞得我像是来打秋风的。” 由佳雯开车把冯美茹送到机场，进了安检，梁昳和佳雯才折返。回去的路上，梁昳提了请周景元吃饭的事，要佳雯作陪。 “欠了他人情。” “冯女士受伤那次，他送我回海城。” “还有上次，他给向阳花捐了一大笔钱。” 梁昳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这茬，但也老实回答：“算是吧。” “怎么了？” 落日第两百零六秒 好心情一直延续到赴宴那天，在楼下碰到周景元时，佳雯忍不住打趣他：“老同学，你今天算不算熬出头了？” 佳雯站定等他，笑言：“都登堂入室了？不是吗？” 佳雯举手过肩头，作“投降”状：“我什么也没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