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失势,乃国之不幸,亦臣之所过也。心下百转,姚简复抬头:“天子有难,臣当万死而不辞。”她对刘煜深深一躬,那是自幼便刻在血肉里的纲常。君为臣纲。临走前,付祂忽地出声问道:“方才那名女子,大人是从何处寻来的?”“将军恕罪,内人身世凄惨,往事不堪回首,恕在下无可奉告。”付祂了然点头,也不过多纠缠,便带着刘煜告辞离去。她回头望了一眼院中,只见屋里亮着豆大的烛火,熟悉的剪影落在窗纸上,微微摇晃。姚简默立,目送她们离去。待出了姚府,刘煜长舒了口气,她紧绷的脊背微松,举头望着澄亮的圆月,道:“赌对了。”付祂在一旁,默默不语。“姚简此人心性纯正,尊奉正道,必不会坐视旁人染指皇权。”刘煜自顾自说着,似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忽地,她肩臂一痛,被人推到了一边墙上,握着她肩膀的手似玄铁一般,紧紧箍着她,攥的她生疼。付祂欺身向前,平素宁静如水的的眸子翻滚着怒意,她低声,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震颤:“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刘煜吃痛,她覆上付祂抓着她肩膀的手,那人的手心有着厚厚的茧,有些硌人,她从中穿过去,和她十指相扣:“吾妻。”她从来没有觉得付祂的力气能这么大,几乎要把她揉碎。“既然不在意我,当初为什么要让先皇赐婚,又对我百般柔情,让我......让我......”付祂眼睛微红,她近乎低吼一般,狠狠向刘煜身后的墙壁落了拳,饶是坚硬如铁,那墙也硬生生被她砸出了个浅坑。“你凭什么全身而退,留我一个人......”她声色微微有些哽咽,埋头于刘煜脖颈,砸在墙上的手染了血,顺着裂痕缓缓流下。像是那人眸底翻涌的猩色。刘煜缓缓抱住她,她难得没有调笑之色,只沉默的抚摸着她的背。她于她的肩头落下一吻。“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你,胜过在意我自己。”如果不在意,她也不会于弱冠之年便迫不及待请求父皇赐婚,她害怕见不到她,害怕还未将那些日夜疯长的思念诉诸于口便阴阳两隔。也害怕,她会不记得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叫做刘煜,叫做荆沅,她们于幼时便已定下终生,就算刘煜生来怯懦,她也想把心头为数不多的那点干净的地方供上她还算清白的爱意。“付祂,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在我身边,我朝思暮想,你在我身边,我贪图更多,我想要你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话语,所有的颤栗,都是为了我自己。”胆小怯懦之人,也妄求心上之人施舍自己一点欢喜。刘煜拉着付祂到了秦王府,她让付祂留在门外,自己进去取东西。隐约有些砖瓦松动之声,付祂抬眼,房梁之上却空无一人。“怎么了?”刘煜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她见付祂望着房梁出神,问道。付祂摇了摇头,她最近总有些疑神疑鬼,未免太紧绷了些。一路无话。两人又去医堂传了医官,作戏便要做全套,届时若是执金吾问起来也好搪塞。那人果然一直守在宫门口,见付祂归来,将印绶扔还给她,一脸玩世不恭:“回来了?”说着,他倚在门边,出声道:“请。”第29章 风起翌日朝堂,刘煜龙袍加身,高坐堂上。他近日愈发精神不济,是故神色恹恹,听着下面那帮成了精的朝臣议事。待殿内彻底无声时,他才似如梦初醒般,一脸迷茫:“议完了?那便退朝吧。”群臣中忽地有人轻叹一声,其声回荡于辽阔的大殿内,久久不去。天子失德,国运式微。忽地,姚简上前一步,微一躬身,她面色沉静,无波无澜:“陛下,臣有事要奏。”刘煜半阖着眼,一手支头,摆了摆手:“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必上奏了。”姚简立得笔直,身形单薄如松,似乎与周身一众乌合之人格格不入。“臣斗胆,谏言大将军于先帝丧期公然设宴,大肆铺张,妄议朝政,目无天子,悖逆臣子之道,陛下理应重罚,以儆效尤。”刘煜扫了一眼阶下的窦云,见他声色不动,便清了清嗓,沉声道:“你可想好了,污蔑朝廷重臣,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姚简目色平稳,掷地有声:“微臣绝无半点虚言。”“哼。”朝臣之中,忽有一人极轻极轻的笑了出来,只是在鸦雀无声的朝堂中,格外惹耳。众人循声望去。是昨夜在宫门口堵着他们的执金吾。那人又笑了一声,还未待开口,却被人冷冷打断。“洛大人,朝堂肃穆,不可戏言。”洛宴平回以轻佻一笑:“陛下都没说什么,你哪来的胆子管我?”“你!”“河清。”窦云低低警告道。洛宴平这才收了那副任谁见了都想踹一脚的佻达样子,微一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右扶风大人满口胡言,意在栽赃。”“哦?”刘煜来了兴致,他微微端正坐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此话怎讲?”洛宴平答:“先帝丧期,大将军日夜难眠,忧心国祚,乃至茶饭不思,这些都是臣子们有目共睹之事,何来姚大人‘大肆奢华’之说?简直荒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