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着手里的印绶,又道:“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付祂看着他,神色微紧。刘煜一直低着头,那人见了,便探身来瞧。“低着头做什么?”付祂将刘煜往身后掩了掩,道:“家妹年幼怕生,还请执金吾大人莫怪。”那人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良久,唇边挂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去吧,我就在这守着你们回来。”他说着,将手中的印绶一抛,又稳稳接住,笑是凉薄的,还有些刁难:“可要好好给陛下治治。”付祂带着刘煜出了宫门。直到走了很远,付祂回过身,远处的宫门仍灯火通明。那人倚在门柱边,将手中的印绶抛了又抛,见付祂回头,他像是察觉到了一般,对她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付祂转了头,她后背已然湿透,那人性情捉摸不定,也不知此番为何不直接戳破她。“你认识他吗?”刘煜一路上不发一言,这时忽地开了口。付祂想起了那日山谷里,那人手持铁弓,弯弓搭弦,偏头冲着她笑的春风得意的样子。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她点了点头,道:“那日埋伏我的乱军中,便有此人。”“啊?”刘煜愕然,她停住了步子,呆愣在原地:“他对你动过杀心?”付祂见她神色怔怔,便凑近了些,问:“怎么了?”刘煜回过了神,她摇了摇头,似有些懊恼般:“没什么,先找姚简要紧。”两人踏着月色寻到了姚简府上。下人通传时,姚简正伴着付青于院中对弈,树影斑驳,寂寂无声。姚简手执黑棋,她思索片刻,落下一子:“窦云已经无心杀你了。”付青看着棋盘中错落的棋局,素手拈来一白子,月光清冷的照在她脸侧,那一方墨字便格外显眼。“他已得偿所愿,扶今上上位,权倾朝野,风头无两,我这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何必在意呢?”姚简看着她脖颈处被刘煜黥上的“叛”字,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没入单薄的衣领中。一黑一白,端的是触目惊心,细细品来,却又别有一番风情。姚简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她端起一旁的凉茶一饮而尽,清了清嗓,正欲开口,却被匆忙赶来的小厮打断了。“扶风大人,门外有两位自称是您的故人,想要求见大人。”姚简微微蹙了眉,她平素不喜结交官员,又有何人会深夜造访。“请进来吧。”付青正欲收拾棋局回屋,她不便打扰姚简公事,便想先去歇息。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沧州付祂,幸识右扶风大人。”她微微僵住,手中的棋篓顺势跌落,静谧无声的院子里陡然响起一阵棋子散落一地的清脆响声。付祂抬眼向这边看来,却被姚简挡住了视线。姚简微微一笑:“内人不懂事,惊扰将军了。”话音刚落,她声色微沉,对身后的付青道:“还不快收拾好了回屋?”付青这才如梦初醒般,她手忙脚乱地将棋子一颗一颗捡回篓中,抱着棋篓棋盘仓皇而逃。付祂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顿生一阵熟悉之感,正欲细看时,却被姚简叫了去。“不知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要事?”刘煜这才开口:“姚大人,并非吾妻找你,而是我找你。”姚简这才注意到了付祂身后的女子,她眉心微蹙,打量半晌才恍然:“陛下?”虽换了女装,眼角眉梢只有几分肖似,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就是这么混过宫门口守着的那些禁军的。刘煜微微颔首,她不顾姚简诧异的神情,开门见山:“你的那封奏折被窦云送到了我手上。”姚简更讶异了:“多少奏折石沉大海,缘何漏了这一封?”刘煜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但是我疑心窦云不会留我太久了。”付祂拉住刘煜的手微微紧了紧。刘煜轻轻握了握她,以示安抚,她顿了顿,道:“届时我不知是否还能逃出生天,窦云必要除我而后快,但我昭朝百年江山,不能毁于一旦。”“我不会让你死的。”付祂声音隐忍,她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生死之于她好似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她谈及自己的死亡,却全无沉重之意。刘煜微微愣了愣,她先是错愕,后来才明白过来。她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又将付祂置于何种境地?姚简轻轻咳了一声,适时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氛围。“陛下,窦云手握重兵,外有精兵数万,内有禁军无数,对京城已成合围之势,且不说窦云是否已对陛下起了杀心,即便窦云要置陛下于死地,旁人也不能奈何。”“所以我说,我必死无疑。”刘煜微微一笑,她面沉如水:“但皇室并非无人。”姚简微微睁大眸子,她不可置信:“陛下是说......”刘煜点了点头,她声色平静,像是早有计谋一般:“护了皇弟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亲临朝政,一展手脚了。”她遥望云雾中朦朦胧胧的九重宫阙:“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破皇帝,是他们逼我赶马上任,又要对我赶尽杀绝。”给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也差不多了。姚简沉吟许久,她自幼熟读百家言,尊奉正道,入朝为官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匡扶皇室,治天下太平。昭朝皇族式微,身为人臣,理应为之赴汤蹈火,延续王朝命脉,正其百年根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