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祂神色平静,她道:“两军对峙,不可浮躁,须得沉得住气,方能稳健制敌于险境。心浮气躁者,不察细枝末节,易败于细微之处。”池海微微一愣,正巧对上付祂抬起的双眼。那眼里有着无一物的清明,像是至清无鱼的水色。“军师,这是您教我的。”“说吧,把我抓起来有什么事,总不是要把我供起来当吉物,好彰显你绥远将军的威名。”屋内狼藉已被打扫一空,池海管也不管付祂,径直坐下,怒气却消散了不少。付祂也跟着坐下,付英站在门边,时不时向屋里望一眼。池海这才注意道她,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方才惊觉:“你是翠花?”付英点了点头,道:“军师别来无恙。”他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句:“算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冷冷瞥了一眼付祂,等她开口。“军师知道边宁十二镇的事情吗?”付祂问道。“匈奴都跑到沧州牧头上撒尿了,这事有谁不知道?”池海挖苦道,他想让付祂难堪,以平昔日欺瞒之怒。付祂却神色无波,像是没察觉到他语气嘲讽,她顿了顿,道:“我想让军师助我一臂之力,夺回边宁十二镇,以绥沧州边境。”池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捧腹大笑,笑得像是眼泪都要出来了:“姓付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蠢到再让你利用我一次吧,你们欺我好苦!我的宏图本可施展,黄甲军所向披靡,你却,你却......”他指着付祂,一字一句道:“毁了我们的千秋大业。”“你现在居然有脸来请求黄甲军的援助?忘恩负义的东西!”付祂沉默了许久,片刻后,她跪下双膝,语气诚恳:“对不起,利用你的善心,是我们的不对。”付英一惊,想要扶起她,却被她拦住了。池海也被她的举动震惊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指着她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付祂开口,掷地有声,字字珠玑:“我知军师对我积怨已深,我此番前来不求军师原谅,也并非我私心想要招降黄甲军旧部,但请军师看一眼边宁十二镇的百姓,匈奴入境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欺压良民强抢民女,朝廷之失,不应让百姓来背负,大将军已将我留在边宁十二镇的部下悉数招纳,单靠谢氏麾下的兵,实在无力与之一战。”“黄甲军起义的初心是什么,军师您还记得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受困已久的百姓想要推翻无能庸碌的朝政,黄甲军以民心所向,直取朝堂,故起义之初屡战屡胜,所向披靡。”她抬起头来,问道:“可到了后来,军师,不要再欺骗自己了,黄军王已然变心,他已经忘了自己当初誓要让天下百姓安乐富足,他带着部下每夺一城,便要杀地方豪吏,夺百姓家产充作军备,更有甚者,见到姿色姣好的女子便要纳入府中,不从者杀之。”“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温良谦逊的黄军王了,他被眼前的浮华迷了眼,渐渐忘了自己的本心,暴戾贪婪成性,这就证明,他已经不再堪当大任,已经不能带领黄甲军走下去了。如若我不出手擒他,来日便是朝廷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将黄甲军夷平。”付祂神色诚恳地看着他:“良禽择木而栖,我知军师手下尚有黄甲军旧部,只是人员匮乏,不能成势,故在沧州各地激起民愤,企图收纳走投无路的百姓。所以我只是将军师关上几日,小惩大诫,只希望军师能够权衡利弊,将黄甲军旧部和谢氏将兵合为一体,收复边宁十二镇,再展宏图。”池海久久不言,像是再考量她话的可靠性。终于,他神色凝重,道:“我要反了这朝廷,你谢氏为朝廷鹰犬,你怎么保证你不会临阵反水,将我一军?”“昭朝已是强弩之末,各地军阀豪强并起,天子有其名而无其权,譬如景州牧已公然招兵买马,向天下寻求可用之士,朝廷已是朝不保夕。我沧州不求称霸天下,但求居于一方无人来犯,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军师,黄甲军生于西北,已和我们沧州唇齿相依,沧州不保,黄甲军又何来立足之地呢?”付祂字字诚恳,她久跪于地,背却挺得笔直,绘成天地间浩然的正气。池海像是有所动容,他犹疑片刻,道:“你先起来吧,这么跪着可真是折煞我了。”付祂站起身,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容我考虑考虑,联谊大事,不可儿戏。”付祂理解地点了点头,便要带着付英离开。“那军师慎重考虑,我就先不打扰了。”“等等。”池海唤住了她。只见他神色有些赦然,看着付英,吞吞吐吐道:“翠花,你......这些时日,过得还好吗?”付英神色平常,她回过头,道:“挺好,有劳军师挂心了。”见付英无事,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见付英注视着他,又紧张道:“那......那就好,我还以为,没有我的保护,你会受欺负呢。”付英摇了摇头,道:“不会,将军待我很好。”池海点了点头,俊俏的脸上带了几分薄红:“姓付的敢欺负你,我就......”付祂抬眼看了过来。池海掂量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在发现自己全无胜算之后,将要脱口的话憋了回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