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撅着嘴支支吾吾道:“听他提过一嘴,好像是卖香烟的。” 三姨太也曾敦劝越城不要和宝爷走得太近,说只有老爷子和大少爷降得住他,觉得他嫩生,容易吃亏。 三姨太气道:“人家是给你点甜头尝尝,好让你死心塌地跟他卖命!” 三姨太因心里有愧,在儿子面前抬不起头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只好依他。 三姨太早已没了太太的架子,淡淡道:“张妈你继续做饭,我去看看。” 宝爷带着小月仙过来祝贺,小月仙顺带捎上了水笙,他现在也算是广和梨园的红角儿,戏院的水牌上,他的名字紧跟在小月仙的后面。 “汉兵已略地, 君王意气尽, 三姨太手里的水杯不慎滑落,水笙一眨眼的工夫捞起玻璃水杯置于掌心,动作很是利落,地板上只有些许水渍。 水笙穿着一件骆驼毛的棉袍,额前耷拉着一绺碎发,低头看着黄狗大富抱着自己的腿怼了两下,旋即臊红了耳朵。 宝爷大笑,喝道:“大富,别给爷丢人现眼。” 小月仙没好气道:“这狗东西精得很,一骂就装死!” 三姨太心神不宁道:“张妈,给客人上茶,对了,抓红罐子里的新茶。” 他新查出消渴症,医生建议他少饮酒和吃甜食。 琉璃和朱丹走过来问候道:“宝爷,月仙姐,呀,连水笙老板也来了。” 越城从房里出来,一瞥见水笙,脸顿时拉得奇长,轻蔑道:“哟,稀客呀,可是咱们家今天可不准备听戏。” 小月仙连忙抢过围巾缠在衣架上,兰花指一指,道:“想听戏你还得搭台子呢,越城你注意点态度,水笙是宝爷特意请来的,你不会要当众驳宝爷的面子吧?” “他是财神爷那我是什么?” 小月仙乐道:“贫嘴!宝爷你看他这张嘴欸,生在前朝肯定是做弄臣的料。” 宝爷笑了笑,只道:“有钱难买老来瘦嘞。” 一番寒暄完毕,一人捧着一杯滚烫的热茶,捂着手,在新房子里左右顾盼。 紫色的墙壁,乳白的家具,天鹅绒的沙发布,绣着花的绸缎遮光窗帘,完全是按照女孩子的眼光挑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头,连老妈子都变得梦幻了,是西方童话故事里女仆的样子,唯恐她一张嘴说的是流利的英格力士。 朱丹道:“琉璃你这地方真好,有钟灵毓秀之气。” “三楼也还行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倒像是在炫耀,情人眼里,样样都是与众不同的。 大家齐笑,小月仙拉起朱丹的手,一握,诧异道:“呀,你的手怎么这样冰?” 朱丹尴尬道:“气血不和,其实我是不冷的。” 三姨太正坐在梳妆镜前补妆,她方才偷偷落了几滴泪,不愿让客人察觉。 她哀怨道:“儿子,你别总对他这种态度,在外人面前,你装装样子还不行吗?” “你别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花了我的钱?你少血口喷人,这段时间也亏了他常常接济我,不然我连民房都住不起。”她刚擦上的眼膏又微微晕开,慌忙着用粉遮盖。 三姨太用手挡着鼻子,愁眉不展道:“回不去就回不去吧,那个家有我没我有什么分别!” “怕什么,你还是你的二少爷,难道因为我被赶出来,他们就不认你了吗?你要是害怕,就离我远远的,还把接过来和你们一起住干什么,免得我连累了你!” 越城一颗心冷到了极点,登时弹掉烟头,摔门而出。 那暧昧又是不可说不可说了。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反问:“你知道他们开的是什么公司吗?” 越珒冷笑道:“傻瓜,不是烟草,是鸦片。” 他微笑着将她揽入怀里,柔柔地摸着她圆圆的后脑勺问:“现在还害怕吗?” “嗯?为什么,我笑了呀。”说着笑容更大了些。 越珒愣了愣,无奈道:“唉,你比越城还叫我头疼。” “头疼。” “疼。” 她这样写道:预备结婚的恋人提前住在一起,还未有夫妻之名,先有了夫妻之实,时代虽较从前开放许多,然而不恪守妇道者,贯乃妾室之命,难登大雅之堂。 这一篇文章说不出好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在琉璃眼里却是刺她的一根针。一面读一面气得直跺脚,读完了便将报纸一条一条撕碎,披衣穿鞋,打算跑去报社找那位信口雌黄的红鸳算账。 琉璃恨恨道:“那就由他们这样诋毁我?你你是不是被他说中了心思?” 她坐到他的腿上,勾着他的下颌确认,“当真?” 他佩服自己说谎不带脸红心跳的能力,是泡在女人池里练出来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