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嘲笑他:“这一桌子的妇人可不都是你一眼的功劳,但凡多看两眼,也不至于被——” 过了一会老爷子喝了两口酒吃了一个鸡翅膀,咂巴着嘴又贴到二太太耳畔说道:“反正我看着挺好,就是家境差了点,不过人好,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我们家又不缺钱。” “长得好。” “没正经。”二太太虽是明知故问,但想着在子女的婚事上他或许会严肃对待,心里有些失望,想他几十年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舞池里,朱丹还是偶尔会踩到他的脚,只不过现在踩的理直气壮,好像他欠了她许多的债务,需要委屈一双脚来偿还。 她这样说,越珒却不完全赞同,他笑着道:“有些人,即使两人衣服都擦破了,也擦不出来一星半点的火花。”稍钝,“可见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越珒宠溺一笑,任由着她欺负。须臾说道:“我和你跳舞,手占了便宜,脚却吃了亏。” 四人跳了两曲便退到一旁休息,朱丹一口气饮下半瓶汽水,而后与琉璃一道去了洗手间。 越城拗不过她,只好先送她回去。 “嗯,说了什么?” 朱丹昂起脖子觑了他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地嚼着花生,嘀咕道:“真是奇怪,为什么一恋爱,男人总迫不及待的找个笼子将女人困起来,仿佛遇见你们之前女人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领回家之前必先安排一个住处。” 越珒低头凝视着她,怪笑道:“你做了男人就懂了。” 越珒乐不可支道:“我要是愚钝一些,还以为你当真夸我呢,不过,我且当作你是在夸我好了。” 她猛地起身,刚好撞到他的鼻尖,他的鼻子太高太挺,从侧面一瞥宛如山峰一般高高地耸立。 “我想听你说胡话,你这样清醒的发问,我招架不住。” “开始都是不习惯的。” “这的确是药,成年人的药。”越珒答道,紧接着又换了一条腿翘在上面,搓着她的脸颊道:“古时候不就是有药酒治病的方子,叫醪醴,这两个字挺难写的。” 她想着想着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葛大海喝得醉醺醺的一张脸,他大概也是病了,所以需要拼命地喝酒治疗,他们这样一个悲剧组成的家庭,换做是谁久居都会生病的。 他懊悔着去阻拦她:“喝慢些,我想也不是每个成年人都需要醪醴治病。” “没办法,在你面前我常常是矛盾的。” 他突然有感而发道:“我越发觉得爱情使人盲目,使人矛盾,使人卑鄙。” 朱丹把骰子摇得咕噜咕噜响,胳膊上的肉微微随之震荡,在他看来,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性感。 她笑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觑着眼挑逗他。 朱丹缓缓地开蛊,笑容僵在嘴边。 爱情的确是会使人变坏。她从前鲜少深更半夜在外头闲逛,夜晚更深露重,阴气森森,只觉恐怖,早早睡下,以求平安。 “如果现在要你嫁给我,对你来说,还太早了罢?”他试探性地问她。 他们离开舞厅,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赏月,这月亮仿佛是中秋之后被人啃过一半的月饼,缺了一块。她两只腿搭在他的膝上,心里有两种声音在打架,打来打去也没个胜负,于是折中答道:“嗯,现在来说是有点早。” 她犹豫了片刻,面色酡红道:“好可是如果你的父母并不接受我,那又该怎么办呢?”你信不信,过两日我母亲还要见你。” 菲菲和思琪是下午一点钟来的顾公馆,特意挑在饭点之后,出门的出门,午睡的午睡,客厅里也就二太太留着朱丹喝茶谈心。 佣人端着水杯伺候着,犯难道:“这位也是陈小姐,那位也是陈小姐,两位陈小姐坐在一块喊也喊不清楚欸。” 翠芳绕到两人中间说道:“这有何难。”说着拉起思琪的手说:“这位是陈大小姐喽。”又翘起下巴指着另一边,“那位是陈二小姐呗。” 思琪听不得这话,连忙撇清关系道:“准确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不过我们并不熟的,我爸爸也是过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还有个遗落在外头的女儿,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反正人家找上门来,硬说是他女儿,逼着认下。” “陈先生肯认,应该是没错的,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什么清楚不清楚的,十几年前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翠芳赶紧拉着思琪上了牌桌,三缺一,算着刚好六姨太在家,佣人便上楼去请。 裴秋潦草披了件外套,下楼一看来了客人,连忙扭头去骂佣人:“话也说不清楚,急急催我下楼,也不讲声有客人在!” 裴秋不领情道:“别呀,照你这么说,杪悦也是我的女儿咯?哈哈,我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裴秋不与她继续争辩,径直走到牌桌前徐徐坐下,翘着小腿,拖鞋松松地挂在脚尖,摇摇晃晃,欲掉不掉。她独自摸着牌,并未将客人放在眼里,打了个哈欠,支使陈妈去给她冲咖啡。 陈妈记性不大好,嘴里跟着小声重复着,一路走一路嘀咕,生怕遗忘。 阿桃刚好伺候完十一姨太午睡 ,拿着针头线脑下了楼,准备坐在花园里一面晒太阳一面缝自己通掉的袜子。 “我还能去儿,我阿桃除了伺候人还不是伺候人!”她以为陈妈怀疑她偷懒去了,明明都是佣人,偏谁也见不得谁有片刻的清闲。 陈妈听出她话里的怨气,瞪着她道:“有本事你也去当个姨太太叫人去伺候你,呵,也不谁都有享清福的命!” 陈妈忽而想起来了正事,亟亟道:“差点忘了,那厢六姨太等着你给她篦头呢!” 那厢呼啦呼啦洗着牌,咚地把牌掷的震天响。二太太嫌她们吵,又想同未来儿媳谈谈心,于是领着朱丹回了屋,关上门来聊自己的。 二太太道:“看样子楼下那位陈小姐是来者不善,但经她这么一说,我反倒笃定你就是陈先生的孩子。” 朱丹自己都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是他的孩子,不禁纳罕道:“太太你为何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