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杜兰气哼哼地随他上了马车。陈苍野见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便笑道:“方小姐若是乏了,回去便是。” 不过从过往来看,陈苍野一概不喜欢这样的小童子。从李钦,到清香楼那个歌女,以及前阵子传得满城风雨的张显瑜,都是又高又丰满的美人。不过难保这小世子犯了蓄养瘦马的心思。 陈苍野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有些尴尬。 陈苍野道:“没修。” 方杜兰颇为自豪:“给公子歌一曲?”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用玉绍缭之。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他那柄宁蕴的珊瑚玳瑁簪,不知为何从飞骑手里拿回来一打开,便碎成了数段。博古通今的陈澈说是这是古物了,加上燕京干燥,碎了便也是可能的。 陈苍野明白,他也认。只是——他想到宁蕴是含着对他的恨意而离开的,他每每想起,都仿佛将自己放在了火炉上烤似的。 陈苍野带着方杜兰下了车。有个女子在身边也好,此时已是戌中时分,这小孩儿家估计也是要睡了。方杜兰替陈苍野的去敲了门。看院门的婶子听了她的话,去禀告了刘梦涓,刘梦涓便披着睡袍一路小跑跑到院门去。 方杜兰身后的陈苍野见她率真可爱,真是心情大好。 刘梦涓笑道:“送给蜜儿姐姐和哥哥呀!” 陈苍野何其敏锐:“宁姑娘?” 婶娘笑道:“哪管你哥哥想不想好,你的‘林’姑娘不早已是你姐姐一般了?”刘梦涓拼了命地点头。 陈苍野不接话,笑着和刘梦涓道:“小孩子这时候该睡觉了。” 车上,陈苍野心情很好。但是不知为何总有点奇怪的隐忧。 陈苍野看了看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我收了她,养大了再纳到房里,如何?” 方才还是笑意盈盈,这一下子天都垮了的样子。有趣,有趣得紧。世界上女人,能有多少是他陈苍野想要而得不到的?情爱来的容易,于他向来是一种可以恣意使用、用来娱乐、用来营利的工具。李钦一样,张显瑜一样,方杜兰也是一样。 刘梦涓确实很可爱,但是只是个孩童。同样是幼失怙恃,刘梦涓得以如此简单纯真地长大,而宁蕴却满腹心事——完全是个包覆在蜗壳里放弃春天的冬眠的瓜牛。隐忍是她的壳子,铃兰馆是她的菜园子。 陈苍野叹了口气。 被想的这个人在他的车马离开刘家之后没多久,便被刘梦湖陪着,走过巷头。他的车子开过去,她和她想要追求的人侧身避开。 宁蕴和刘梦湖避过了陈苍野的车子,仍缓缓走着这条巷子。过了这个街坊,下一个街道便到了宁蕴所居住的小院儿。然而宁蕴想时间可以再慢一些。 那大夫说是她吃的桂花酒其实有苦参一并酿着,因而极为寒凉;这下艾草又是阳物,自然便好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宁蕴的院子门前。 此时气氛暧昧,其实是很好的增进关系的一个时机。 秋意浓了。宁蕴心道。 “子猛兄。”宁蕴第一次叫他表字。 “你可以吻我不?”宁蕴垂着眼帘看着脚下,月光下,面容看不出表情。 宁蕴见他没反应,抬头苦笑:“吻额头一下,好不?” 宁蕴被他吻完,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笑道:“那么晚安,子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