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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卫美人(1 / 1)

城中村深巷里的房子,便宜是真便宜,却也带着挥之不去的霉味与阴沉。林简签下合同的那一刻,房东老胡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凑得极近,浑浊的烟草气息直喷过来:“老弟,这价钱,这地段,打着灯笼都难找!不过嘛……”他压低了嗓门,眼神闪烁地瞟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漆皮剥落的里屋门,“前头那个租客,是个画画的,跟你同行,住了小半年,突然就……疯了。卷铺盖跑路的时候,嘴里还嚷嚷着‘有鬼’、‘美人’什么的,嘿,你说邪门不邪门?”他干笑两声,拍了拍林简的肩,“可别信那些,读书人,胆气壮!多半是颜料吸多了,脑子不清爽!” 林简没接话,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老胡拍过的地方悄然爬上脊背。他捏着钥匙的手心有些发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门扉。便宜,是唯一能说服他留下的理由。他太穷了,穷得只能啃冷硬的馒头充饥,颜料用完了得用笔杆子一点点抠着管壁刮,梦想在现实面前,轻飘飘得像一张随时会被吹走的废稿纸。 这间屋子格局逼仄,光线吝啬得如同老胡的房租折扣。唯一的窗户对着另一面斑驳爬满青苔的高墙,阳光几乎成了稀客。墙角常年洇着一圈深色的水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纸张和木头在潮湿里缓慢腐烂的沉闷气味。林简把最后几件衣服塞进吱呀作响的旧衣柜,看着窗台上积的厚厚灰尘,心里也灰扑扑的。 不知第几个深夜,林简还在跟一幅画较劲,画布上的人像无论怎么涂抹都显得呆板僵硬。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惨白的光瞬间撕破黑暗,映得陋室一片渗人的青白。几乎同时,头顶那盏苟延残喘的白炽灯“滋啦”一声,彻底熄灭了。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兜头浇下。 他摸黑翻找蜡烛,指尖刚触到冰冷的蜡身,一阵穿堂风猛地灌入,吹得破旧的窗帘疯狂舞动。风里,夹杂着一缕极淡、极冷的幽香,像是雨打过的栀子,又似古书里沉睡的墨痕。林简动作僵住,心脏骤然缩紧。他猛地抬头—— 昏黄摇曳的烛光边缘,无声无息地,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子。乌黑如缎的长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样式古朴的木质发簪,簪头雕着模糊的蝶形。身上是一件旧式但裁剪得体的红色衣裙,颜色深得像凝固的血,衬得她裸露的脖颈和手腕异常苍白。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从窗外那片泼墨般的雨夜里直接剪下来的一个影子。 林简手里的半截蜡烛差点掉在地上,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女子却先开了口,声音清泠,像雨滴落在薄冰上。她的目光越过林简的肩膀,落在他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人像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画得……真死。” 林简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批评冲散了大半,涌上的竟是一丝被冒犯的恼火。他盯着她:“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向大门,门栓分明好好地插着。 女子没回答,反而向前轻盈地飘近几步——林简脑子里瞬间闪过“飘”这个字,因为她的红裙摆拂过地面,竟没带起一丝尘埃。她停在画架前,伸出同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虚虚点向画布上人像的眼睛:“这里,墨色太浊。生气,要像呼吸一样透出来。” 她的指尖离画布还有寸许,并未真正触碰。 林简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的评点吸引,那寥寥数语,竟精准地点破了他连日来的困惑。他忘了追问来历,鬼使神差地问:“那……怎么画?” 女子侧过脸看他,烛光在她深不见底的眼瞳里跳跃,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你想学?” 雨声敲打着屋顶,噼啪作响。陋室里,只剩下烛火不安地晃动,和两个人隔着画架无声的对峙。不知过了多久,林简艰难地点了点头。 自那雨夜之后,陋室里便多了一个神秘莫测的“住客”。她叫卫璃,来历成谜,行踪更是飘忽不定。她总在夜幕低垂时悄然出现,又在晨曦微露前无声隐去,像一缕无法被日光捕捉的雾气。林简问过几次她的来历,卫璃要么是望着窗外那片永远湿漉漉的高墙出神,要么就用那双深潭似的眼睛看着他,轻飘飘一句:“重要么?我能教你画,不就够了?” 她的画技,的确神乎其神。林简那些积压的、无人问津的习作,经她寥寥几笔的勾勒点染,如同枯木逢春,瞬间拥有了摄人心魄的灵气和故事感。画中人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纸背,山水的意境也变得悠远空灵。林简的画作在线上画廊的点击率开始悄然攀升,一些原本石沉大海的投稿,竟也陆续收到了微薄的稿费通知。银行卡里那串可怜的数字,终于有了缓慢爬升的迹象。生活的窘迫,因为这神秘女子带来的转机,竟透进了一丝光亮。 然而,伴随着这光亮的,是林简心中日益滋长的不安与越来越深的疑虑。卫璃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无法解释的悖论。她身上那件红裙,无论晴雨,永远纤尘不染,款式也始终如一,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旧气息。她从不触碰任何食物,偶尔林简递给她一杯水,她也只是看着杯中水波微漾,指尖虚虚拂过杯沿,水汽便在她指下凝成细微的霜花。最让他无法忽视的是她的体温——或者说,那彻骨的、毫无生气的冰冷。一次偶然的指尖相触,那股寒意如同冰锥,瞬间刺透了他的皮肤,直抵骨髓深处,让他猛地缩回了手。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手……”林简脱口而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卫璃收回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神色平静无波,仿佛那刺骨的冰冷再寻常不过:“生来如此。”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简桌上刚拆封的廉价速食面包装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你们活人……吃的这些东西,烟火气太重。” “我们活人?”林简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像冰珠子砸在心上。他看着卫璃那张在昏黄灯光下美得不真实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疯狂滋长。 卫璃似乎也意识到失言,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淡淡补充:“习惯了清净。” 疑虑如同藤蔓,在林简心底疯狂缠绕。他忍不住悄悄观察。卫璃似乎对一切现代电器都本能地排斥,尤其是灯光。那盏老旧的白炽灯重新亮起后,她总是下意识地避开灯光直射的范围,宁愿长久地待在房间最昏暗的角落。一次小区电路检修,应急的强光探照灯扫过他们这栋破楼,一道惨白的光柱如同利剑,骤然穿透窗户缝隙,正打在卫璃身上。 “啊!”一声短促而痛苦的轻呼。 林简猛地转头,只见卫璃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灼伤,整个人瞬间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脸,身体剧烈地颤抖,发出极力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那暴露在强光下的手臂皮肤,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透明的状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光线下消融! 灯光很快移开了。卫璃蜷缩在墙角阴影里,急促地喘息,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她抬起头,脸色比平时更加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看向林简的眼神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惊惶和脆弱,但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恢复了那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没事,”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太亮了,刺眼。”她避开林简震惊探究的目光,身影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单薄。 那晚之后,林简心中的疑云变成了沉甸甸的巨石。一个匪夷所思、却又似乎能解释一切怪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响:卫璃,她或许……真的不是人!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纯粹的恐惧,还有一种混杂着惊骇、迷恋和巨大荒谬感的复杂情绪,将他死死攫住。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和暗涌的惊涛中滑过。卫璃依旧在深夜出现,指导林简的画,她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精准地点在要害。林简的画技突飞猛进,甚至开始有本地的小画廊主动联系,表示对他那些充满灵异氛围的人物肖像很感兴趣。经济的压力骤然减轻,可林简的心却像被无形的手越攥越紧。他无法再用“怪癖”来解释卫璃的一切。她的冰冷,她的畏光,她来历不明的红裙,她对“活人”世界的隔膜……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这天晚上,林简咬咬牙,决定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他架好了手机,准备在常去的直播平台上搞一次深夜绘画直播——画一幅卫璃的肖像。他想,如果她真的有问题,在镜头下,在无数双虚拟眼睛的注视下,或许会露出破绽?更深层的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愿深究,或许是想用一种“公开”的方式,逼自己面对那个呼之欲出的真相,也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她留在他的世界里,哪怕只是影像。 直播开始了。林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朋友们晚上好,今晚画点特别的……嗯,一位非常特别的朋友。”他调整着镜头角度,刻意避开了卫璃此刻正安静坐着当模特的沙发位置,只对准了自己的画板和手。 卫璃安静地坐在房间唯一完好的旧沙发上,姿态娴雅。昏黄的灯光吝啬地勾勒出她朦胧的侧影。林简的画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直播间里人不多,只有寥寥几十个ID挂着,偶尔飘过几条询问画什么的弹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简画得很投入,卫璃的轮廓在纸上逐渐清晰,那份独特的、混合着清冷与幽寂的神韵,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捕捉。就在他准备勾勒卫璃发间那枚古朴木簪的细节时,意外发生了。 他起身想去拿搁在稍远柜子上的细笔,动作幅度大了些,手臂不小心带倒了旁边支撑手机的三脚架!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手机连着三脚架,重重地砸在铺着旧报纸的地面上,又借着惯性,滑出去一小段,不偏不倚,撞在了墙边那个布满灰尘的、落地的老式梳妆台腿上。 混乱中,手机镜头被撞得猛然翻转了一个角度! 林简心头一紧,暗叫不好,慌忙扑过去想扶起手机。然而,就在他手触碰到冰冷机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直播画面——镜头歪斜着,正好将房间一隅清晰地框了进去! 画面中央,是他画了一半的卫璃肖像草图,线条流畅生动。然而,在草图旁边,在画面边缘,赫然映入了房间那面斑驳墙体的局部。而就在那墙边,本该映出沙发和沙发上模特的区域……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一片空白! 沙发上,卫璃穿着那身刺目的红裙,明明安静地坐在那里!可手机屏幕的直播画面里,她所在的位置,只有昏暗的光线和空荡荡的沙发轮廓!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直播间瞬间炸了! 【卧槽!!!!!!人呢????】 【主播你搞什么灵异直播???沙发上是空气吗?】 【P图?特效?这太假了吧!】 【镜头歪了?角度问题?可旁边墙上的污渍都拍得清清楚楚啊!】 【妈呀鸡皮疙瘩起来了!主播你屋里到底有什么?!】 【刚才好像真有个红影子闪了一下?我眼花了?】 【退钱!不对,退命!吓死爹了!】 弹幕像失控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小小的屏幕。各种惊恐的、质疑的、尖叫的文字疯狂滚动。林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是凭着本能狠狠戳向屏幕上的“结束直播”按钮! “啪!” 直播间画面瞬间变黑。 陋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简自己粗重得像拉风箱般的喘息声,和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他僵在原地,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直播结束的黑色界面上,映着他自己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脖子发出僵硬的咔咔声,看向沙发。 卫璃依旧坐在那里。姿势甚至都没怎么变过。她微微歪着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静静地看着他,里面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了然于心的沉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悯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几乎掀翻直播间的混乱,那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恐怖画面,于她而言,不过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林简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压抑了许久的、疯狂滋长的恐惧和猜疑,在这一刻被那空无一物的直播画面彻底引爆、证实!他猛地将手机屏幕转向卫璃,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绝望的质问:“你……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为什么镜头拍不到你?!为什么?!” 他指着那漆黑的屏幕,仿佛指着铁证如山的罪证:“你不是人!卫璃!你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濒临崩溃的疯狂。 卫璃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目光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湖。然后,她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红色的裙裾无声垂落,没有一丝褶皱。她没有看林简指着她的手机,也没有看林简那因惊惧而扭曲的脸,目光反而投向窗外那片沉沉的、没有星月的黑夜,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 “林简,”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穿透了林简耳中的嗡鸣,“有些答案,知道了,未必是幸事。”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而沉重的东西。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她过于精致的侧脸轮廓,却投下浓重的阴影。 “我名卫璃,”她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清晰而寒冷,“生前……确系此地住户。”她的目光扫过这间陋室的四壁,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所栖身之处,便是我……身陨之所。” “身陨”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简的心脏。他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画架才勉强站稳,画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年前,”卫璃的声音很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场大火。彼时,我亦如你一般,困顿潦倒,租住于此。电路老旧,星火燎原……沉睡中,便再未醒来。”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块巨大的、被烟熏火燎过的黑色污迹上,那是林简搬进来时就有的,房东老胡曾用劣质油漆潦草覆盖过,但依旧狰狞。 林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起老胡闪烁的眼神,想起前租客“疯了”的传言……原来所有的怪异,都源于此! “那你……为何滞留不去?”林简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恐惧并未因真相的揭露而消散,反而更深地攫住了他。他想起那些共处的夜晚,想起她指尖的冰冷,想起她畏光的本能……一个活生生的鬼魂!他竟然和一个鬼魂朝夕相对了这么久! 卫璃缓缓转回视线,落在林简脸上,那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像是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 “执念。”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目光移向林简的画架,上面还摊着那幅未完成的、属于她的肖像草图,“生前痴迷丹青,却天不假年,未尽其志。一缕残魂,因执念而困于方寸。见你画艺虽稚拙,心性尚诚,根骨亦存几分灵性……便想着……”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她是为画而来,为那份生前未竟的痴迷而来。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简脑中一片混乱,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交织。他想起了她那些神乎其技的指导,想起了自己笔下越来越有生气的画作……这一切,竟都源于一个女鬼的执念? “你教我画画……”林简喃喃道,声音发飘,“就是为了……完成你生前的心愿?利用我?” 卫璃沉默了片刻。陋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林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起初,或有一二。”她承认得很坦然,目光坦荡地看着林简,“然人心非铁石。朝夕相对……”她的话语再次停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林简惊惶失措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你待我,赤诚。纵然心有疑惧,亦未存加害之心。这份心意,纵然是魂体,亦非草木。” 林简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挣扎、恐惧、困惑下的本能善意,竟能被一个“鬼”如此清晰地感知。他看着卫璃那张苍白得不似活人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坦然的交代,有对往事的追忆,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他无法理解的沉重与决绝? “你……”林简喉头滚动,无数问题堵在胸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卫璃却微微抬手,止住了他未尽的话语。她望向窗外,天色依旧漆黑,但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天幕边缘晕染开一层不自然的灰白。 “天快亮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需暂避。”她不再看林简,红色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稀薄,如同水中晕开的墨迹。 “等等!”林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寒刺骨的虚无。卫璃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迅速变得透明、模糊,最终完全消失在陋室那昏黄的光线与浓重的阴影交界之处,只留下空气中那一缕若有似无的、雨打栀子般的冷香。 林简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残留的寒意直透骨髓。陋室里空空荡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惊悚的幻梦。只有地上歪倒的三脚架和手机,以及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红衣女子肖像,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恐怖现实。 他像个被抽掉骨头的木偶,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寒意并非仅仅来自那触碰,更是从心底深处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他捂住脸,指缝间是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和身体细微的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鬼!他朝夕相处、甚至曾隐约心动的女子,竟然是一个滞留阳间三年的亡魂!这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一夜无眠。第二天,林简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像个游魂一样飘出了城中村。他需要一个坚实的、能将他从这疯狂的臆想中拉回现实的锚点。他想到了陈禹,他高中时的死党,现在在市局法医中心工作,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和科学狂人。 市局法医中心那特有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强烈得几乎能盖过一切。林简坐在冰冷的金属排椅上,感觉那味道正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搅得他本就混乱的胃更加难受。他等着陈禹结束手头的工作。 终于,解剖室厚重的门滑开,陈禹走了出来。他穿着浅蓝色的手术服,口罩拉在下巴上,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看到形容枯槁、眼神涣散的林简,他愣了一下,随即大步走过来,用力拍了下林简的肩膀。 “嚯!林大画家,你这是……又熬了几个通宵搞创作?还是被哪个催稿的编辑追杀到我这避难来了?”陈禹开着玩笑,试图驱散好友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低气压。 林简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陈禹……我……我可能撞鬼了。” 陈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盯着林简看了几秒,眉头慢慢拧成一个疙瘩:“你说什么?撞鬼?”他伸手探了探林简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我就说你们搞艺术的……” “不是幻觉!”林简猛地抓住陈禹探过来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陈禹都皱了下眉。林简的手冰冷,还在微微发抖。“是真的!她叫卫璃!住在我那个破房子里!她……她怕光!她没有体温!她的手冷得像冰!昨晚……昨晚直播,镜头都拍不到她!她就坐在那里,可镜头里什么都没有!”林简语无伦次,急切地想把所有匪夷所思的细节都倾倒出来,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不是疯子。 陈禹的表情从玩笑变成了严肃,再到凝重。他反手握住林简冰冷颤抖的手腕,把他拉到旁边一间空着的物证分析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嘈杂。 “冷静点,林简。”陈禹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职业性的审视,“慢慢说。从头说,把你遇到这个‘卫璃’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不要遗漏任何东西。”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狭小的分析室里,冰冷的金属台面和柜子反射着惨白的光线。林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从那个雨夜的初遇,到卫璃神秘的出现消失,到她诡异的体温和畏光,到她指导画作带来的改变,再到昨晚那场颠覆性的直播事故……他越说越急,越说越乱,有些地方颠三倒四,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真实的恐惧和混乱。 陈禹全程没有打断,只是抱着手臂,眉头越锁越紧,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当林简提到“卫璃”这个名字,说到她自称死于三年前那场大火时,陈禹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放在臂弯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林简终于说完了,大口喘着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寻求认同的渴望,死死盯着陈禹。 陈禹沉默了很久。分析室里只剩下林简粗重的呼吸声和空调低沉的嗡鸣。他的目光在林简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又像是在做某种艰难的决定。 “林简,”陈禹终于开口,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你刚才说……她叫卫璃?死于三年前那场城中村大火?” “对!她自己说的!”林简急切地点头。 陈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角落一个带锁的金属档案柜前,拿出钥匙,打开。柜子里是排列整齐的蓝色档案夹。他手指在标签上快速划过,最终停在一个标着“XX城中村XX号火灾案(已结)”的卷宗上。他抽出厚厚的卷宗,走回金属台前,“啪”地一声,将卷宗重重地放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震起一小片灰尘。 “三年前,你租住的那个城中村XX号,确实发生过一起火灾。”陈禹的声音干涩,“死者一人,女性,身份确认……”他翻开卷宗,手指点在一张现场尸体的初步勘验照片上。照片是黑白的,像素不高,但足以看清那是一具被严重焚毁的尸体,蜷缩在焦黑的废墟角落,形态凄惨。“……卫璃。” 林简的视线落在照片上那扭曲焦黑的轮廓上,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他猛地捂住嘴,差点当场呕吐出来!照片旁边附着身份信息:卫璃,女,24岁,生前职业:自由插画师……死亡时间……三年前…… 冰冷的文字和照片,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碎了林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卫璃没有说谎!她真的是一个死人!一个在三年前那场大火中化为焦炭的亡魂! “不……不可能……”林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扶着冰冷的金属台才没倒下去,“那……那和我在一起的……是谁?”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陈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快速翻动着卷宗厚厚的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锁得死紧。终于,他的手停在其中一页尸检报告的结论部分。他指着上面几行打印出来的小字,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戳破纸张: “你看这里!”陈禹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当时的尸检报告……明确记载:死者卫璃,尸表及深层组织严重碳化毁损……但!其心脏部位,提取的微量残余心肌组织样本……”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念道,“……显示其DNA序列存在极其罕见的、非正常的端粒酶活性残留痕迹!” 林简茫然地看着他,这些专业术语如同天书。 “简单说,”陈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林简,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科学认知被挑战的剧烈动摇,“按照现代医学和法医理论,人死之后,细胞停止分裂,端粒酶活性会迅速消失!可这份报告显示,卫璃的尸体……在她死亡相当一段时间后,她心脏部位的某些细胞,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类似‘活性’的信号!这……这根本解释不通!当时的法医把它归为极端高温下组织产生的某种罕见异常反应,或者检测污染……但这个结论,一直存在争议!” 非正常的端粒酶活性残留?心脏部位?林简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卫璃冰冷的指尖触感、她畏光的本能、那空无一物的直播画面……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被这份冰冷的、充满科学悖论的尸检报告,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他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鬼”!而是一个……连科学都无法解释其存在状态的怪物!一个在三年前被烧成焦炭、但心脏深处却残留着某种“活性”悖论的亡灵! “那……那她……”林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几乎将他淹没。 陈禹猛地合上卷宗,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林简!不管你遇到的是什么,它绝对不正常!极度危险!你不能再待在那个房子里!立刻搬走!离那个‘东西’越远越好!我帮你找地方!” 搬走?远离?林简的脑子乱成一锅粥。卫璃那双深潭般沉寂的眼睛,她教画时专注的侧脸,她偶尔流露出的、一闪而逝的脆弱……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翻腾,与尸检照片上那焦黑扭曲的轮廓、与陈禹眼中冰冷的警告剧烈地冲撞着。危险?可卫璃从未真正伤害过他……那份残留的“活性”又意味着什么?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浑浑噩噩地被陈禹送出门,对方反复叮嘱他立刻收拾行李。林简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那间充斥着死亡记忆的陋室。夕阳的余晖透过那扇狭窄的窗户,给屋内蒙上一层不祥的暗红色调。屋内空空荡荡,卫璃并未出现。林简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疲惫和恐惧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喘不过气。他需要清醒,需要一点刺激。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向角落那个老旧的、布满油污的燃气灶,想烧壶热水。 他拧开生锈的阀门,按下点火开关。 “咔哒……咔哒……” 微弱的电火花在炉头闪烁,却没有蓝色的火焰腾起。 林简皱了皱眉,以为是电池没电了。他俯下身,凑近炉头,想看得更清楚些,下意识地再次用力按下开关—— “噗!” 就在他按下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刺鼻的煤气味猛地扑面而来!那味道如此浓烈,呛得他瞬间头晕眼花! 漏气!严重的燃气泄漏!而他刚才那一下点火,电火花…… 林简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死亡的冰冷气息比卫璃的手指更直接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想逃,想尖叫,但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炉头上那微弱的电火花,在浓烈的煤气味中,闪烁着,跳跃着,像一个狞笑的死神! 千钧一发! 就在林简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如同实质的寒流,猛地从侧面狠狠撞在他身上! “砰!” 林简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冰车撞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几米开外堆放着的旧画框和杂物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几乎在他被撞飞的同一刹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刺目的橘红色火焰如同地狱恶兽张开的巨口,瞬间吞噬了灶台周围的一切!炽热的气浪裹挟着破碎的杂物和灼人的火星,狂暴地席卷了整个狭小的厨房区域! 林简被气浪掀得又翻滚了几圈,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的火光和浓烟。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看到了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在爆炸中心腾起的烈焰前方,在浓烟翻滚的边缘,一个模糊的、摇曳的红色身影被猛烈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那身影如同断线的红色风筝,撞在厨房与客厅相隔的、那扇早已摇摇欲坠的木门上! “咔嚓!” 腐朽的木门应声碎裂! 红色的身影穿过破洞,重重地摔在客厅冰冷的水泥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勉强停下。火焰在厨房里肆虐,发出噼啪的燃烧声,浓烟滚滚涌出。 “卫璃!”林简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呼喊,不顾身上的剧痛,连滚爬爬地冲向客厅。 客厅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从厨房涌来的刺鼻烟尘。卫璃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红裙,此刻沾满了烟灰和尘土,有几处边缘似乎被爆炸的高温燎到,变得焦黑卷曲。更让林简肝胆俱裂的是,她的身体……竟然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度的“稀薄”状态!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那层红色的影像变得极其不稳定,边缘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剧烈地波动、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溃散! “卫璃!卫璃!”林简扑到她身边,手足无措,想碰触她,却又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速她的消散。他清晰地看到,她苍白的脸上,那层维持着生前容颜的“影像”也在剧烈地波动,变得模糊不清,甚至隐隐透出下方某种焦黑可怖的底色!那是她真实的、被烧毁的遗容! 卫璃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种……行将消散的虚弱。她的目光聚焦在林简惊骇欲绝的脸上,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没有声音发出。 但林简的脑海里,却清晰地“听”到了几个字,冰冷、虚弱,如同风中残烛: “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七……零……三……” 这意念传递的瞬间,卫璃的身体猛地一颤!那稀薄闪烁的红色影像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几下,仿佛耗尽了最后维系的力量,骤然变得极其黯淡、透明,然后—— 彻底消散! 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原地空空如也!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那缕熟悉的冷香,以及林简跪在冰冷水泥地上,伸出的、僵在半空的双手。 “卫璃——!!!” 林简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声音在充斥着燃烧声和浓烟的陋室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茫然。 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病区。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混合着药物和生命垂危特有的沉重气息。冰冷的灯光照着长长的、寂静得令人窒息的走廊。林简一路狂奔而来,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回响:七零三!七零三!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他冲到了那扇紧闭的、标志着“ICU 703”的厚重隔离门前。门上的观察窗很小,玻璃很厚。林简喘着粗气,几乎是扑到窗前,急切地向内望去。 病房里光线柔和,各种精密的仪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代表生命体征的复杂线条和数字。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年轻女子。 林简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那张脸!苍白,消瘦,带着长期昏迷的病态,但眉眼,鼻梁,唇形……与陋室里那个红衣女子,一模一样!是卫璃!或者说,是卫璃生前的模样! 她的头发被仔细地梳理过,柔顺地散在枕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薄被。各种维持生命的导管和电极贴片连接在她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一个沉睡的灵魂。 林简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席卷了他。陋室里消散的红衣女鬼……病床上昏迷三年的植物人……这两者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匪夷所思的联系?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考究、面容憔悴却难掩雍容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看到门口呆若木鸡、形容狼狈的林简,她愣了一下,眼中立刻浮现出警惕和排斥。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女人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戒备,她是卫璃的母亲。 林简猛地回过神,喉咙发紧,急切地指着观察窗内:“里面……里面躺着的……是卫璃?她……她是不是三年前在城中村……” “你怎么知道?!”卫母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护崽的母兽,“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我女儿的事,不需要外人……” “阿姨!您听我说!”林简急切地打断她,语无伦次,他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我叫林简!我……我租住在城中村XX号!就是……就是卫璃出事的那间房子!” 卫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才站稳。她看着林简,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你……你住在那间……” “对!我住在那儿!”林简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阿姨,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但是您女儿,卫璃!她的……她的魂……她的意识!一直还在那间房子里!她救了我!就在刚才!她救了我的命!” 林简快速而混乱地将刚才家中发生的燃气爆炸,以及那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的红色身影如何撞飞他、自己却被爆炸波及最终消散的过程讲了一遍,隐去了卫璃是鬼魂的细节,只强调有一个“像她的影子”救了他,并在消散前“告诉”他这个病房号。 卫母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怀疑,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影子……像阿璃的影子……救了你……然后……消散了?”她喃喃自语,眼神死死盯着林简,“她……她还说了什么?” 林简犹豫了一下,卫璃最后那句关于“魂飞魄散”的意念太过于惊世骇俗。他摇摇头:“她……她只说了这个病房号。” 卫母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靠着门框,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看着病房里沉睡的女儿,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一丝绝望中的期盼:“三年了……整整三年零四个月了……我的阿璃,就这么睡着……医生说她醒来的机会渺茫……可她……她的脑电波……一直都有很微弱的、不规则的波动……专家也说不清为什么……”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嘀——!” 病房内,连接在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报警声!屏幕上原本相对平稳的心率曲线,骤然变成了一条剧烈起伏、毫无规律的疯狂折线!血压和血氧饱和度数值也开始剧烈波动! “阿璃!”卫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推开病房门冲了进去! 林简也紧跟着冲入病房。 刺耳的警报声充斥着耳膜。病床上,卫璃的身体正在剧烈地抽搐!不是癫痫那种全身痉挛,更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她体内激烈地冲撞!她的头在枕上左右猛烈地摆动,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脸色由苍白迅速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卫母扑到床边,紧紧抓住女儿剧烈抽搐的手,哭喊着。 护士和值班医生已经闻声冲了进来,迅速围到床边。 “发生室颤了!准备除颤!”医生急促地命令着。 “病人生命体征极不稳定!快!肾上腺素准备!”护士的声音同样紧张。 病房里瞬间乱成一团。刺眼的抢救灯亮起。除颤仪的电极板被涂上凝胶,医生高举着,沉声喝道:“所有人离开床铺!Clear!”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那电光火石、决定生死的瞬间—— 林简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卫璃剧烈抽搐时,因身体扭动而掀开的病号服一角下,露出的左侧腰肋部位! 在那苍白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小块暗红色的、形状极其独特的印记! 那印记……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的边缘带着细微的、火焰燎过般的焦灼痕迹!大小、形状、位置……与他陋室中,那个无数次在深夜出现的红衣女子腰间,他曾无意间瞥见过的、被红裙遮掩的那枚胎记——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轰——!” 林简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碎片——城中村的陋室、畏光的红衣、冰冷的指尖、空白的直播画面、消散前的意念指引、此刻病床上这具身体上独一无二的印记——在这一刻,被一道无比清晰的闪电彻底贯穿! 魂魄离体!借尸还魂?不!是魂归……原身! 那个救了他、在他陋室里徘徊了三年的红衣“女鬼”,根本就是病床上这具植物人躯体离魂而出的意识!她被困在死亡之地,因执念不散,因他而触动,最终……在消散的刹那,她的魂魄,她的意识,被强行“拉”回了这具沉睡了三年、心脏深处却残留着诡异“活性”的本体! “Clear!” 医生手中的除颤仪电极板,带着强大的电流,狠狠地按在了卫璃剧烈起伏的胸口! “砰!” 卫璃的身体被电流冲击得猛然向上弹起,又重重落回床上!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疯狂乱跳的折线,在剧烈的波动后,骤然拉直,变成了一条毫无生气的直线! “嘀————————” 刺耳的长鸣音,如同死神的丧钟,响彻了整个病房!喜欢聊斋新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聊斋新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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