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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永生者(1 / 1)

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像永不疲倦的眼睛,把天空都映成了浑浊的紫红色。夏姬踩着细高跟,独自走在喧嚣散尽的街头,风衣下摆扫过人行道上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拐进一条窄巷深处,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喧嚣的音乐和浑浊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这家名叫“暗河”的地下酒吧,是她漫长岁月里偶尔停靠的驿站。她径直走到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坐下,点了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喧嚣的音乐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舞池里人影晃动,像一团团模糊的色块。夏姬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暖意。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些年轻、鲜活、却又在酒精和欲望中显得如此短暂的面孔。她在这里坐了多久?十年?二十年?时间对她而言,早已失去了刻度。酒保换了又换,装修风格也变了几轮,唯有她,仿佛凝固在角落里的一道影子。 酒吧厚重的门帘又一次被粗暴地掀开,带进一股冷风。一个年轻男人踉跄着冲了进来,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眼神空洞地扫过整个空间,最终跌跌撞撞地扑到吧台夏姬旁边的空位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浓重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 “再来一杯!”他含糊不清地对着吧台后年轻的酒保吼道,声音嘶哑。 酒保皱了皱眉,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冷淡地说:“哥们儿,你这都第几杯了?悠着点,我可不想一会儿还得替你叫救护车。” 男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酒保,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疯狂:“少废话!怕老子给不起钱吗?给老子倒酒!”他用力拍打着吧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夏姬的目光终于从酒杯上抬起,平静地落在男人那张写满痛苦和绝望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本应充满朝气的脸,此刻却被巨大的悲伤扭曲了。她轻轻放下酒杯,玻璃底磕在吧台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给他一杯温水,”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盖过了嘈杂的背景音乐,“算我的。” 酒保愣了一下,看看夏姬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那状态明显不对的男人,耸耸肩,转身倒了一杯温水重重放在男人面前。 男人似乎没听见,只是死死盯着那杯水,仿佛那透明的液体里藏着毒蛇。突然,他抓起那杯水,狠狠地摔在地上!“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水花四溅。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猛地站起来,撞开身后的人,跌跌撞撞地再次冲出了酒吧,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神经病!”酒保骂了一句,弯腰去收拾碎片。 夏姬望着那扇还在晃动的门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将杯中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直冲头顶。放下空杯,她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压在杯底,起身,也融入了门外的夜色。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散了酒吧里带出的浑浊暖气。夏姬裹紧了风衣,高跟鞋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敲出规律的回响。她的脚步没有迟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线牵引着,径直走向了横跨城市东区的那座老桥——黑水河大桥。 桥很高,冷风在巨大的钢铁骨架间呼啸穿梭,发出呜呜的悲鸣。浑浊的河水在远处城市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破碎的光。就在桥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爬上冰冷的钢铁护栏。他背对着桥面,面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风吹得他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整个人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落的枯叶。 “喂!”夏姬在他身后几米远站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 男人浑身一震,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过头。路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惨白的脸和那双完全失去神采的眼睛,正是酒吧里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他认出了夏姬,酒吧角落那个冷漠的女人。 “是你?”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嘶哑破碎,“来看笑话的?还是觉得酒吧里没看够,要追过来看我跳下去?满足你的好奇心?” 夏姬没有走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没什么好看的。跳下去,砰一声,水花可能都溅不起来多高,然后你就变成明天早报社会版角落里的几行字,‘青年男子疑因感情纠纷坠河身亡’,或者更糟点,‘身份不明男子坠河,尸体尚未打捞’。你叫什么?” 男人被这异常冷静、甚至带着点残酷的直白问话噎住了,他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似乎在对抗着把她的话和自己往下拽的冲动。沉默在呼啸的风声中蔓延,只有桥下河水永不停歇的呜咽。 “……陈明。”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 “陈明,”夏姬重复了一遍,点点头,仿佛确认了某个无关紧要的信息,“好,陈明。现在能说说,咋这么想不开呢?非得选这么冷的天,这么高的地方?失恋?破产?还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她的语气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指责,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不解,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明被她问得胸口剧烈起伏,积压的痛苦和愤怒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吼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桥面上炸开,带着哭腔和绝望:“你懂什么?!我他妈什么都没了!五年!五年啊!我把什么都给了她!房子、车子、工作攒的钱全砸进去了!结果呢?她跟那个开跑车的老男人跑了!卷走了我所有的钱!公司还把我开除了,说我挪用公款谈恋爱影响工作!哈!我现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废物!欠了一屁股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越说越激动,身体在栏杆上剧烈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栽下去。 “就为这?”夏姬的声音依旧平稳,在陈明失控的吼叫之后,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点冷,“一个女人,一份工作,一点钱?” “一点钱?!”陈明被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猛地转过身,双手离开栏杆指向夏姬,身体因此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赶紧又死死抓住,“那是一百多万!是我全部的心血!我的命!在你眼里就他妈是一点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种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绝望!”他嘶吼着,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夏姬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在风里几乎听不见。“绝望?”她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桥面的声音异常清晰。桥下,城市的光污染让河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块。“我见过太多绝望了。改朝换代,饿殍遍野,易子而食……那才叫绝望。”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片段,“你现在经历的,不过是人生路上摔了个大跟头,鼻青脸肿,疼得要死。但人只要没断气,总能爬起来。死了,可就真什么都没了。连疼的机会都没有。”她抬起眼,目光穿透黑暗,落在陈明那张涕泪横流、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想想你爹妈。他们养你这么大,是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抱着你的骨灰盒哭瞎眼吗?” “爹妈……”陈明像被这两个字猛地击中了心脏,所有的愤怒和嘶吼瞬间卡在喉咙里,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巨大的悲伤和愧疚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彻底淹没了他。他抓不住栏杆了,腿一软,整个人顺着冰冷的钢铁护栏滑坐到了冰冷的水泥桥面上,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他再也控制不住,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被呼啸的风声卷走,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在冰冷的钢铁桥架上微弱地回荡。 夏姬没有上前安慰,只是安静地站在几步之外,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在绝望的边缘崩溃痛哭。过了很久,久到陈明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才慢慢抬起头,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狼狈不堪,眼神却不再像刚才那样一片死灰,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精疲力竭后的空洞。 “我……我不知道……”他哑着嗓子,声音嘶哑得厉害,“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夏姬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弯腰递了过去。“先擦擦。”她语气平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怜悯,“我那儿有张沙发,至少比这桥面暖和,也干净点。睡醒了,明天再想。” 陈明茫然地看着递到面前的纸巾,又抬头看看夏姬那张在昏暗路灯下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脸。这张脸并不惊艳,却有种奇异的安定感。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带着淡淡冷香的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着。 夏姬住的地方在市中心一个闹中取静的老小区,一栋外墙爬满常青藤的旧式洋楼顶层。没有电梯,楼道狭窄而幽深,声控灯时亮时灭,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陈明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跟着夏姬爬上五楼。她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混合着淡淡檀香、旧书页和陈年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将门外世界的喧嚣和寒意彻底隔绝。屋里很暗,只有玄关一盏暖黄的壁灯亮着。夏姬熟练地打开客厅的顶灯。灯光是柔和的暖白色,照亮了房间。空间不大,但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家具都是些线条简洁的深色实木款式,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保养得极好,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张深灰色的布艺沙发靠墙摆放,上面搭着一条墨绿色的羊毛毯子。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整面书柜,顶天立地,里面塞满了各种厚薄不一、新旧不等的书籍,从硬壳精装到线装古籍都有。整个空间有种沉淀下来的安静,时间在这里似乎流淌得格外缓慢。客厅角落的玻璃柜里,几件造型古朴的玉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梳妆台上,一枚小小的、形状奇特的古玉安静地躺在丝绒垫子上,颜色深沉。 “喏,沙发归你。”夏姬脱下风衣挂好,指了指客厅那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布艺沙发,“洗手间在那边,里面有新牙刷毛巾。厨房有吃的,自己弄,别碰我的茶叶。”她交代得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个合租的室友,说完便径直走进了主卧,轻轻关上了门。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明站在客厅中央,像个闯入者般局促。酒劲彻底过去了,只剩下头痛欲裂和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他环顾着这个陌生而安静的空间,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书籍和角落里的玉器,最终落在紧闭的主卧门上。这个女人,她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却疲惫到了极点。他走到沙发边,脱下外套,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坐垫里,拉过那条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墨绿色毯子盖在身上。沙发很舒服,毯子也很温暖,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将他吞没,他甚至来不及细想什么,意识就迅速沉入了黑暗。 第二天中午,刺眼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照在陈明脸上,他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宿醉后的头痛依旧顽固,胃里空得发慌。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客厅里静悄悄的。餐桌上放着一杯清水,旁边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几行清秀有力的字:“桌上有钱,自己出去吃。钥匙在鞋柜上。找工作之前,先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夏。” 陈明拿起那张便签纸,看着上面简洁有力的字迹,又看了看旁边放着的一小叠整齐的钞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默默收起钱,拿起鞋柜上的钥匙,走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陈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住在了夏姬客厅的沙发上。他白天疯狂地投简历、跑面试,晚上疲惫地回来。夏姬很少在家,即使在家,也常常待在自己房间里看书,或者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些什么。他们交流极少,像两个默契的陌生人共用一片屋檐。夏姬从不问他找工作的进展,也从不干涉他的生活,只是在他弹尽粮绝的时候,会无声地在桌上留下一些生活费。 陈明找到了一份程序员的工作,在一家规模不大的IT公司。薪水不高,但足够他慢慢还债和维持基本生活。拿到第一个月工资那天,他特意买了菜回来。夏姬看着他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忙活,油烟机轰鸣着,锅里青菜被炒得噼啪作响,她只是抱着手臂靠在厨房门框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个……谢谢你收留我。”陈明把一盘炒得有点焦的青菜和一盘卖相普通的番茄炒蛋端上桌,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说,“这顿……算我一点心意,虽然……可能不太好吃。” 夏姬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没说话。陈明紧张地看着她。 “熟了。”她放下筷子,评价道,语气平淡无波。 陈明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呃……是,熟了就行,熟了就行。”他赶紧也坐下,闷头扒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陈明试图找点话题:“夏姐,你……做什么工作的?好像经常很晚回来?” “一些……信息咨询。”夏姬的回答很模糊,她抬眼看了看陈明,“你呢?新工作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加班多,老板有点抠门。”陈明抱怨道,“不过能重新开始,已经很好了。”他顿了顿,语气真诚起来,“真的,夏姐,要不是你那天在桥上……我可能……”他没说下去。 夏姬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活着,就往前看。”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流淌。陈明渐渐熟悉了夏姬的生活节奏。她似乎没有固定的工作伙伴,也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她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尤其是一些历史和古籍。她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饮食清淡,睡眠不多。陈明发现她似乎特别怕冷,深秋时节,家里就早早开了暖气。她梳妆台上的那枚小古玉,似乎从未离身。最让陈明感到奇怪的是,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夏姬放在茶几上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明明就是她现在的样子,可登记的出生年份……他算了算,如果按那年份,她现在应该快五十岁了!可镜子里那张脸,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皮肤紧致,眼角连一丝细纹都没有。这个发现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圈疑惑的涟漪。他甩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压了下去——大概是证件照拍得显老吧,光线问题,或者……是自己眼花了? 不知不觉,陈明在夏姬的沙发上住了快一年。债务还得七七八八,工作也渐渐稳定。一种微妙的情愫在朝夕相处中悄然滋生。夏姬的冷静、独立、神秘,甚至她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陈明。他开始笨拙地示好,留意她喜欢的书,默默记下她随口提过想吃的点心,在她晚归时留一盏玄关的灯。 一个冬日的深夜,陈明加班回来,发现夏姬裹着厚厚的羊毛毯,蜷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有些不舒服。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水。 “夏姐?不舒服?”陈明放下包,有些担忧地问。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有点冷。”夏姬的声音有些轻,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没抬头。 陈明立刻去厨房烧了热水,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端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喝点热水暖暖。”他犹豫了一下,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试探着说,“你……总是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单?” 夏姬翻书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抬起眼,看向陈明。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勾勒着她清冷的侧脸轮廓,眼神深邃得像古井,望不到底。 “孤单?”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东西,“习惯了。”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会习惯。包括孤独。”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陈明心里。他看着她灯光下安静得近乎虚幻的侧影,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了上来。他伸出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覆盖在了她搁在毛毯上的手背。她的手指冰凉,像上好的玉石。 夏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陈明,那眼神不再是平静无波,里面翻涌着陈明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深埋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她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看着他,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陈明,”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有些习惯,一旦打破了……代价可能很大。” “我不怕!”陈明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和热切,“我只知道,我不想看你一个人……冷着。我想……陪着你。”他握紧了她的手,试图传递自己的温度。 夏姬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一个温热,一个冰凉。过了许久,久到陈明以为她会抽回手时,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她没有抽回手,反而微微蜷起冰凉的手指,回应般地,轻轻握住了陈明温热的手掌。 那一刻,陈明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以为,他终于捂热了这块冰冷的玉石。他搬出了客厅的沙发,住进了夏姬的卧室。日子似乎滑向了某种安稳的轨道。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生活、争吵、和好。陈明几乎忘记了那个关于身份证的荒谬疑惑,沉浸在平凡的幸福里。直到…… 陈明公司年会,要求带家属。夏姬第一次出现在他同事面前。她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礼服裙,气质出众,举止得体,引得不少同事赞叹陈明好福气。年会结束,行政部的同事整理活动照片,发到了公司大群里。陈明随手点开一张大合影,放大,想看看自己和夏姬在哪里。 他的目光凝固了。 照片里,他身边站着的夏姬,笑容温婉。这没什么。可怕的是,他无意中滑动鼠标滚轮,调出了去年公司团建的大合照存档。在那张照片里,他身边站着的,是当时还在交往的前女友,那个卷走他所有钱的女人。可就在照片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端着酒杯侧身站着的女人……赫然就是夏姬!发型不同,衣着不同,但那张脸,那清冷的气质,一模一样!甚至比现在,看起来还要更……年轻一点点?不,不是年轻,是几乎没有变化! 一股寒意瞬间从陈明的脚底板直冲头顶!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引得旁边加班的同事投来诧异的目光。他死死盯着屏幕上两张照片里的同一张脸,相隔一年的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停滞了。身份证上那个荒谬的年龄差,她怕冷的体质,梳妆台上那块仿佛凝固了时光的古玉,她关于“习惯孤独”的话语……无数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碎片,此刻像海啸般汹涌回卷,瞬间拼凑成一个让他浑身发冷、毛骨悚然的真相! “不可能……这不可能……”陈明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手指冰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比当初被背叛、被抛弃时更甚。他爱的人……到底是什么?一个幽灵?一个怪物? 那天之后,陈明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看向夏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探究和无法言说的痛苦。他开始偷偷观察她的一切细节:她几乎不吃东西,只喝清水和淡茶;她几乎不睡觉,深夜常常在客厅枯坐看书;她的体温永远偏低;她梳妆台上那枚古玉,无论洗澡睡觉,从不离身…… 疑虑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陈明的心,越收越紧。他不敢问夏姬,那个可怕的问题堵在喉咙口,几乎让他窒息。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驱散恐惧或者……证实恐惧的答案。他想起老家村里有个很出名、据说有些道行的老道士,姓吴,脾气古怪,但十里八乡都传他有些真本事。陈明借口老家有事,请了假,瞒着夏姬,独自踏上了返乡的火车。 颠簸了七八个小时,又转乘破旧的三轮车,陈明才回到那个偏僻的山村。他在村里人指点下,在一座半山腰破败的小道观里,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吴老道。老道士须发皆白,穿着打补丁的灰布道袍,正蹲在院子里劈柴,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人。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明有些局促地说明了来意,隐去了夏姬的名字,只说自己遇到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人,似乎……不会老,身上总带着一块奇怪的玉,怕冷,眼神像看尽了沧桑。他描述着夏姬的种种异常。 吴老道劈柴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直起身,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明,那目光像刀子,仿佛要把他里外看透。 “年轻人,”老道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乡音,“你说的这人……身上那股‘气’,隔着山我都能闻见,不是人间路数啊。怕冷?哼,那是阴气太重!玉不离身?那是她的壳!是她的根!是锁着她那点本相、让她勉强像个人样活在阳间的枷锁!”他扔下斧头,走近几步,凑到陈明面前,压低了声音,一股浓烈的旱烟味扑面而来,“听你描述,这东西……怕不是沾了‘夏’字边的?古书里记过,有物邪性,夺人精魄,驻颜长生,最喜缠上你们这些心思重、阳气又不足的后生仔!吸干了精气,人就剩一张皮了!”他那枯枝般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陈明的鼻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肯定,“错不了!你招惹上大麻烦了!这是要命的玩意儿!” 陈明被他阴森的语气和笃定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老道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心里最恐惧的地方。夏姬……吸人精气的怪物?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道长!求您救救我!”陈明声音发颤,几乎要跪下去,“我该怎么办?她……她现在还跟我住在一起!我……” “慌什么!”吴老道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既缠上了你,还跟你同处一室,说明她对你有所图!现在还没动手,要么是时机未到,要么……”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贪婪起来,“是你身上还有点她没榨干的东西!想活命,就得先下手为强!破了她的‘壳’,散了她的‘根’,她就现了原形,到时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干瘪的嘴唇咧开一个阴冷的笑,“老道我有办法,不过……这驱邪破煞,可是要损道行、担因果的……” 陈明立刻明白了,赶紧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又当场手机转账了一大笔钱,那是他仅剩的积蓄。“道长,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解决……我什么都答应!” 吴老道掂量着手里厚厚一叠钞票,又看了看手机转账的数额,脸上的皱纹终于舒展开,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好!够爽快!你且回去,稳住那东西,别让她起疑。三天后的子时(夜里11点到1点),阴气最重,也是她最虚弱的时候!你想法子把她贴身戴的那块玉弄下来,攥在手里!剩下的,交给老道我!” 三天后的深夜,窗外下起了冰冷的冬雨,雨点急促地敲打着玻璃窗。夏姬似乎有些疲惫,很早就躺下了。那枚形状奇特的古玉,依旧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系着,贴着她微凉的肌肤,藏在睡衣之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陈明侧躺在旁边,黑暗中睁大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老道士狰狞的话语、夏姬那张凝固时光的脸、她冰凉的手指……无数画面在他脑海里翻腾。他必须活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同钝刀子割肉。当床头电子钟的数字终于跳成“00:00”时,陈明感觉自己的神经绷到了极限。他猛地翻身坐起,动作大得惊醒了浅眠的夏姬。 “怎么了?”夏姬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警觉。 “我……我去下洗手间。”陈明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不敢看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就在他身体越过夏姬上方的一瞬间,他眼中凶光一闪,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积蓄已久的力量猛然爆发!他左手快如闪电地探向夏姬的颈间,目标直指那根红绳!右手则狠狠抓向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死死按住!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红绳的刹那,夏姬动了。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如同鬼魅!陈明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冰冷的铁钳狠狠夹住!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传来,他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 “砰——哗啦!” 陈明的身体重重砸在卧室的梳妆台上!木质的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镜子瞬间碎裂成无数片!玻璃碎片像锋利的冰雹般溅落一地,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剧痛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蜷缩在玻璃碎片中,一时动弹不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卧室顶灯的光线惨白冰冷。夏姬已经站在了床边。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丝质的睡衣,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寒气,空气都为之凝滞。她看着蜷缩在玻璃碎片中、满脸是血的陈明,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平静或疏离,那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带着一种穿透了漫长岁月的漠然和……淡淡的失望。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终于忍不住了?”她的声音响起,比窗外的冬雨更冷,清晰地穿透了陈明粗重的喘息和窗外的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在陈明的心上。 就在这时,客厅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哐当!”厚重的入户木门像是被巨力从外面撞开!紧接着,一个穿着肮脏黄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身影如同疯狗般冲了进来,正是吴老道!他手里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却画满了诡异符咒的桃木剑,另一只手抓着一把乱七八糟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唾沫横飞: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他状若疯癫,桃木剑直指卧室门口的夏姬,手中符纸胡乱地朝她掷去!那些黄纸符如同被风吹动的枯叶,还没靠近夏姬周身一尺之内,便“噗噗噗”地凭空自燃起来,瞬间化作几缕青烟,连一丝火星都没留下! 吴老道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贪婪和疯狂压倒了恐惧。他大吼一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带着腥气的舌尖血喷在桃木剑上!那锈迹斑斑的木剑瞬间泛起一层诡异的血光,他再次挺剑,状若疯虎般朝夏姬心口刺去!剑尖带着一股阴邪的腥风! 夏姬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在那染血的桃木剑尖即将触及她睡衣的瞬间,她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抬起了右手,屈指,对着那疾刺而来的剑尖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石相击的轻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窗外的风雨声和老道的嘶吼!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吴老道手中那把灌注了“法力”和舌尖血的桃木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剑身瞬间寸寸碎裂!从剑尖到剑柄,炸裂成无数细小的木屑和血沫!巨大的反震力顺着仅剩的剑柄传来,吴老道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咚”的一声狠狠撞在客厅的墙壁上!他手中的剑柄脱手飞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脏污的道袍前襟。他瘫软在墙角,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惊恐万状地瞪着夏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风雨的呜咽和吴老道濒死般的喘息。 夏姬缓缓收回手,目光终于落在了蜷缩在玻璃碎片中、目睹了这一切、已然吓得魂飞魄散的陈明身上。她的眼神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看尽了千年的背叛与猜忌。 “现在,你满意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陈明,你问我是什么?”她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优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我告诉过你,打破习惯的代价很大。”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光线骤然扭曲了一下!夏姬的身体轮廓仿佛在空气中晃动了一瞬,变得模糊不清!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带着古老水底淤泥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陈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在那瞬间的模糊中,夏姬的身后,似乎隐隐浮现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虚影!那虚影盘踞着,带着鳞片的冰冷光泽,一双巨大而冰冷的竖瞳在虚空中一闪而逝,漠然地俯视着他,如同俯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神!充满了古老、冰冷、非人的气息!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陈明的心脏,让他几乎停止呼吸! 幻象一闪而逝。夏姬依旧站在原处,身影清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陈明极度恐惧下的幻觉。但那股冰冷的气息和那双竖瞳带来的恐怖威压,却真实地烙印在了陈明的灵魂深处,让他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夏姬的目光扫过墙角奄奄一息、裤裆湿透的老道,又落回陈明惨白如纸、布满血痕的脸上。她的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疏离。 “我是什么?”她轻轻重复了一遍陈明的问题,声音空灵而遥远,像是从时间的尽头传来,“我只是一段活得太久的……记忆罢了。”她不再看陈明一眼,转身走向梳妆台——那面碎裂的镜子映照出她无数破碎的身影。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拈起丝绒垫子上那枚温润的古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个地方,你们弄脏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她握着那枚玉,径直走向门口,脚步轻盈,没有再看地上的狼藉和角落里的人一眼。经过客厅,瘫在墙角的老道惊恐地蜷缩起身体,发出濒死的呜咽。夏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越过一堆垃圾。她拉开那扇被撞坏的、歪斜的门,身影融入了门外冰冷的雨夜和深沉的黑暗之中,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门框在夜风中吱呀作响,灌进来刺骨的寒风和潮湿的雨气。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明瘫坐在冰冷的玻璃碎片和血泊里,脸上、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都比不上心底那巨大的空洞和刺骨的寒意。墙角,吴老道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如同破风箱般嗬嗬作响。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味、尿骚味、焚烧符纸的焦糊味,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属于夏姬的淡淡檀香。这香气曾经让他感到安宁,此刻却只剩下无边的讽刺和冰冷。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墙角老道身边。老道士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嘴角还在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道……道长……”陈明的声音嘶哑破碎。 老道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陈明脸上,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沾满血的手指死死抓住陈明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走……快走……”老道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断断续续,带着濒死的绝望,“她……她不是……不是我们能……碰的……她……她是……”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猛地一挺,抓住陈明衣角的手瞬间脱力,重重地垂落下去,砸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里面凝固着无尽的恐惧,再也没了生息。 死了。 陈明呆呆地看着老道士迅速失去温度、变得僵硬的尸体,又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的血污和玻璃碎片。巨大的恐惧过后,是一种彻底的麻木和茫然。他害死了一个人?不,是这个老道自己找死!可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去找了这个老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跌跌撞撞地清理了血迹,怎么把老道士的尸体拖出去,趁着深夜无人的大雨,把他沉进了小区后面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河。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泪痕,也冲刷着他混乱的思绪。回到家,面对着满屋狼藉和死寂,他像个游魂一样,蜷缩在夏姬曾经睡过的床边地板上,瑟瑟发抖,彻夜未眠。他不敢开灯,黑暗中,那双巨大的、冰冷的竖瞳似乎无处不在。 第二天,陈明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浑浑噩噩地去公司辞了职,处理了所有能处理的个人物品,把租住的房子退了押金也不要了。他只想逃离,逃离这个城市,逃离这个充满恐怖记忆的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就在他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最后一次打开那个曾经属于“家”的门,准备永远离开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玄关的鞋柜。鞋柜最上面一层,平时空着的地方,此刻静静地躺着一枚东西。 是那枚古玉。 夏姬贴身的、视若生命的古玉。 它被放在那里,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温润内敛,散发着古老而沉静的光泽。玉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依旧是那清秀熟悉的字迹,只有三个字: “还给你。” 陈明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枚玉。入手温凉,仿佛还残留着夏姬颈间的温度。他看着那三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还给你?还给他什么?是当初在酒吧替他付的那杯水钱?是收留他度过绝望的恩情?是他曾给过她的、短暂而虚幻的温暖?还是……他这条被她从桥边捡回来的、如今又被他亲手推回深渊的命? 巨大的痛苦和迟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悔恨瞬间将他淹没!他握着那枚冰冷的玉,如同握着一段被彻底斩断的过往,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空荡、死寂、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玄关里,久久无法动弹。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而他,被永远留在了那个雨夜,留在了那双冰冷竖瞳的注视之下,留在了无尽的恐惧和永恒的孤独之中。 永生者的世界,终究容不下凡人那点微薄的爱与猜忌。她归还了信物,也收走了他生命里最后一点光。喜欢聊斋新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聊斋新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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