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姝放下车窗,好奇张望,“我们一开始收集关于墨脱的资料时,这里还没有通车,进出都只能步行,山里的物资也都是靠背夫,条件非常恶劣。”她说起那个人,说她姓陈,单名一个默,\\'A\\'只是在公司的代号。“她是中泰混血,母亲祖籍潮州,那边很多潮州人。”故事其实很简单,一开始,她们只是上下级关系,陈默得知昆姝家庭情况,出于同胞之谊,尽可能为她安排项目,增加她的收入。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昆姝自己也讲不清楚。“之前你说,我脾气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是受她影响。”陈默比昆姝大整整十岁,是温柔的人,说话轻声慢语,从不跟人脸红争执,唇角含笑,总是耐心聆听。“温柔的人,总是容易使人误解,我那时候确实也挺自负的……”说到这里,昆姝不禁笑起来,“我真的以为她喜欢我,才会对我特别照顾,有段时间躲着她。”开车的老K“哈哈”大笑,憋一路,终于有话题能让他插句嘴,“我刚进公司时候也这么以为。”昆姝瞟他一眼,“那你确实是多想了。”“准你自恋,不准人家自恋。”老K小声嘀咕。昆姝说:“后来我们的团队逐渐扩大,人越来越多,我发现她对谁好像都一样,还独自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她们伪装成职场精英,在宽敞明亮的写字楼工作,和同楼层其他白领一起上下班,中午点外卖,周末聚餐,偶尔组织团建,也自然而然发生办公室恋情。意识到喜欢上那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时,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昆姝少见地慌乱。“有一次她生病,需要手术,但没有家人陪伴,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问她为什么是我,不能是‘B’或许‘D’,为什么偏偏是‘C’,她说她最信赖的人就是我。”“其实她是很虚伪的人,对谁都一样好,对谁都说你是我最信赖的人,但某个瞬间,我觉得她对我应该是不一样的。”日子久了,人也学会苦中作乐,懂得给自己找些好玩的事干,白芙裳病情靠种菜栽花稳定,昆妲学做饭和烤面包,昆姝则偷偷地谈恋爱。当然,只是暗恋。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能受暗恋的苦。“她没有家人,她说把我当家人,我其实不太高兴,但转念一想,也不错,朋友、家人,大多数时候,关系都比恋人能维持得更久。”白芙裳做的韭菜盒子,昆妲烤的饼干,被她用饭盒装了送到医院,献给上司。“我说我的饼干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就不见!”昆妲在后座惊叫出声,“原来是被你偷走了!”“原来饼干是你烤的!”老K跟着叫嚷起来,“怪不得全是糊的,我说这种东西怎么还有人好意思拿出来卖。”“放你的屁!”昆妲立即回怼。江饮当然是跟昆妲站在一边,“我看你也没少吃!”老K厚脸皮,“其实我就喜欢吃糊的,糊的香。”这感觉十分奇妙,两拨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家伙,竟然也会因为一盒饼干产生联系,多年后有机会见面,共同踏上旅途。“给你们见见她吧。”昆姝从驾驶证里层翻出一张照片。很明显能看出是偷拍,女人穿病号服坐在床边,病后初愈身体单薄,乌发盘起,脸庞清瘦,气质如竹。捕捉到镜头时,她诧异扬眸望来,发现了偷拍的家伙,唇轻抿,眉眼弯起宠溺的弧度,手指虚虚朝前点。“果然是个很温柔的姐姐。”昆妲喃喃出声。只可惜,大概已不在人世了。第 103 章 命轮2.0(8)中午在自驾营地修整、觅食, 小饭馆四面墙壁写满路人留言和即兴创作的打油诗,颇有雅趣。昆姝不会写诗,找到一小处空白, 写下‘我替她来过’, 破折号后跟姓名和日期。这个‘她’自然是陈默。墨脱真是个神秘又神奇的地方,嘎隆拉雪山一带平均海拔4800米,过隧道开往县城的路上, 最低降至700, 路边甚至看到大片的芭蕉林。听老K说, 这边很适合种香蕉,只是运输不便, 多在地里烂掉,或拿去喂猪。公路拦腰被水冲毁,山顶小溪从路中间淌过, 必须涉水而行, 偶尔还能遇见自上而下流泻的小型瀑布。老K把车开到水下,好好洗了洗挡风玻璃。过西莫河大桥, 到县城, 先把给小学校带的物资运过去。生活在世俗边缘太久,昆姝不太擅长与人交际, 跟小学校校长交接物资的流程全部交给老K, 她站边上远远看。除了一开始昆妲看到的纸笔文具等, 另部车上还有台式电脑和书包。校长会登记捐献人姓名电话和联络地址, 物资的使用明细, 届时会通过邮寄到达捐献人手中。整个县城只有一所小学, 硬件设置比想象的更好更全,学生宿舍楼外有个很大的绿坪操场。学校常常收到自驾游客带来的物资, 但最缺的还是老师,因为条件艰苦,很多人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待不到两年就离开了。在操场上散步,江饮提议说:“你要是不想跟我们回家,留在这里支教其实也不错,至少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能找到你,能来看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