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没忘了江饮那份,想瞒住她是不可能的, 干脆都一式两份。“是我们的旅行装备呀, 等过年放假,我们就一起去旅行呀, 去登山徒步。”江饮学她说话, “那还挺好呀, 旅行呀, 真期待呀。”不曾被安逸麻痹, 掉以轻心, 江饮密切注意昆妲动向,某天意外发现她藏在长筒靴里的边防证, 抽空也去办了一个。终于在十月下旬的某个早晨,昆妲离开了江饮的出租房。这天上午,她照例早起,出门前返回卧室弯腰送出早安吻,只是动作比往常更轻更浅,赤脚在地板上走,猫儿似无声。“我去上班啦。”她音色如常,好似从不曾有半分欺瞒。“嗯。”江饮半眯着眼睛,从被子里仰起脸。昆妲俯身亲吻,江饮顺势勾住她腰肢,她没站稳,拖鞋在地板上打滑,跌进对方暖烘烘的怀抱。“别走好吗。”刚睡醒,江饮声音还含着沙哑的倦意,揽住她细腰的手臂收紧,脸颊在她肩窝里蹭。昆妲试着推了两下,没推开,索性放松身体与她完全贴合,嘴里小声哄着,“要去上班了,哪儿像你,大老板,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做了个梦。”江饮含糊说:“梦见你又丢下我走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你还一直让我滚,跟小时候一样。”她预感到她即将不告而别,话没说完,声音已哽咽,“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一次又一次丢下我,什么也不告诉我,我不值得你信任吗?”亲吻她湿热的脸庞,昆妲温声哄:“只是梦,别瞎想。”拉开距离,江饮直视她的眼睛,“只是梦吗?”“只是梦。”昆妲视线不曾回避,即使她手机上已经订好远行的车票。江饮视线骤然变冷,蒙上一层看不见的冰霜。她睫毛还挂着眼泪,声色已染上冷冽的寒意,“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又答应我什么,你还记得吗。”“什么啊。”昆妲抽离她怀抱,嘴角僵硬扯出个笑,将腮边一缕碎发勾至耳后,“干嘛突然那么凶。”江饮撑着坐起,眼眸剔亮如刀,“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张床上,我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我说你不可以再对我有所隐瞒,再欺骗我、抛弃我,你敢说你不记得。”对方少见的锐利,昆妲起身,撑在床边的膝盖绷直了,退后两步,“说什么啊,莫名其妙的。”那些话她没有忘记,可她当时根本就没答应。早就预料到这一天,故而当时谨慎选择沉默,这时面对质问,自然也能做到问心无愧。昆妲失笑,“做噩梦了吧,因为做梦对我发脾气的话,真挺没道理的。”心口阵阵的痛,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江饮失望极了。哪怕到这个时候,她嘴里还是一句实话也没有。这段时间的付出算什么呢?收留她,提供食物和居所,为她的父母购买墓地,给她一份安稳的工作,购买冷柜和烘焙机器支持她热爱的事业。她受了委屈,为她出头,她感觉孤单,带她回家,全部身家奉上,精心规划未来……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江饮想过,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机会给了一次又一次,到头来还是被她防被她骗。突然没了探究的欲望,也没有争执和质问的力气,江饮后背靠在床头,视线落在身前虚无的某个点。“你走吧。”房间静极了,时钟滴答滴答,提醒即将奔赴远方的旅人,列车快要启程。“我去上班了,回来给你做好吃的。”江饮倏地扬眸看向她,到这个时候还在骗、还在骗。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还会回来吗?不理会对方眼底哀痛至极的绝望,昆妲转身大步离去,背影迅速决绝。房门“砰”地关闭,周遭陷入死寂,连钟表的滴答声也像浸泡在海水里,模糊不清。嘴角还残留她唇瓣湿润柔软的触感,江饮迅速掀被起身,赤脚大步走到客厅。站在大门前,她握住门把的手顿住,蹙眉侧耳细听。这小半月,昆妲分批次把出行所需用到的装备花钱储存在隔壁老太太家,现在正取货。“你要去哪里啊。”老太太问。“出门办事。”昆妲简短回。“你跟没跟小江说。”老太太又问。“说了。”昆妲撒谎。老太太不傻,问她既然说了为啥还藏东西。昆妲也有理,说江饮之前还不是背着我藏背包和行李箱。“一天天的,搞不懂你们年轻人。”老太太收了钱,不再多管。江饮坐在门口地垫,听她脚步声匆匆远去,没有半点犹豫。这一开始就是场骗局吧,她突然出现,又不告而别,目的从始至终都是钱。是了,江饮想起来,几个月前,昆妲接到蛋糕店面试电话的时候,她还恶意抹黑对方,说找工作和找对象一样,都得擦亮眼睛,否则搭上感情不算,最后还会被渣女骗得倾家荡产。现在好,一语成谶。——已过了霜降,几场小雨下过,草花凋零,落叶飘转,晨间空气潮湿清冷,防风外套拉链一直拉到顶,下巴埋进衣领,昆妲走到小区绿化带旁,最后回头望一眼卧室窗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