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这雨、这风、这河,还有这片草地,浑然天成,不可复制。明暗的边界渐渐模糊,天彻底黑下来了。江饮摸到身边人,“要回去了吗?洗个澡,吃点东西。”昆妲软软“嗯”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她肩窝里缓了缓,起身随她离开帐篷。帐篷被雨水弄脏,晚上睡不了,还是得回民宿。凉鞋挂在指弯,草叶挠痒脚丫,昆妲低低笑,“好好玩。”手机电筒照路,江饮紧紧牵着她手,“慢点。”回到民宿,外婆站在屋檐下等她们,“上哪儿疯去呢。”“没事。”江饮勾住她肩膀往里走,“回屋休息吧,我们也回去洗澡了。”老太太约了麻将,楼上催得紧,见两人全须全尾的,也没多管,叮嘱她们记得吃饭又火急火燎走了。回到房间,江饮把包丢在电视旁边小桌上,让昆妲先进浴室洗澡,下楼去大厅点了个辣子鸡火锅。昆妲洗完澡出来,换了衣服站在外面走廊吹风,江饮让她下楼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配菜,再点上。十五分钟后,江饮离开浴室站在房间,靠墙的背包已经不在它原本的位置,夹层里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也消失不见。江饮不慌不忙回到盥洗台,吹干头发,五分钟后下楼,独自坐到餐桌边。红油火锅热气沸腾,浓香四溢,江饮打开手机,定位上那只小绿点已经离开民宿范围。两指滑动放大地图,距离显示三公里。跑得真快。第 92 章 真是出师不利小绿点停下来了, 江饮夹菜的手顿住,筷子搁在碗面上。地图放大放大再放大,小绿点以难以察觉的缓慢速度在往回挪动。“嗯?”江饮不由出声。怎么就回来了。汤锅沸腾, 热气滚滚, 江饮关停电炉,眉头紧蹙,万分不解。此次郊游地点在远离市区的山中小村, 临河而建, 乡政府修建的大路是一条细长的纽带, 把沿河的村庄个个串联起来,因地处偏僻, 人口稀少,只有一班从客运站发出的公共巴士。“可这个点……”江饮喃喃出声,抬腕看表。“已经停运了?”昆妲惊叫出声, 看向送她到最近巴士停靠点的中年大叔, “你怎么不早说。”“你也没问呐。”大叔转了转摩托车把手。“那我现在怎么办?”昆妲两手叉腰,原地转圈。“我不晓得你。”大叔无辜。坐旅行大巴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这地方那么偏, 有些路段甚至连灯都没有, 入夜后四处黑麻麻一片。“走到有车的地方大概需要多久?”昆妲不死心。“走到有车的地方?”大叔觉得她在开玩笑,歪头思索片刻, 仍是认真给出答复, “不晓得, 没走过。”“那你能不能把我送出去, 送到能打车的地方。”昆妲上前一步扯住人家袖子。大叔连连摇头, “要走高速嘞, 太远嘞,我要回家吃饭嘞。”昆妲怎能甘心, “我付你车钱,你送我出去好不好,拜托了——”此前已被大雨耽搁许久,大叔归家心切,说什么也不愿意,“你说只送到站台的嘛,现在到站台你又让我送你出去,你这个人怎么不讲信用嘞!年纪轻轻,没有诚信,我又不是你家司机,你有钱也不行的嘛……”对方终是摆脱她,发动摩托绝尘而去。昆妲立在巴士站昏昏的路灯下,雨后的夜晚,蚊虫最为猖獗,耳边“嗡嗡”不绝,她裸露的小腿和手臂已经感觉到瘙痒。怎么会这样,真是出师不利。她打开手机电筒去看巴士站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运营时间为上午七点到下午六点。市里还有开到凌晨两点的夜班车呢!这地方也太偏了!机场在城南,高铁站在城北,火车站位于市中区,这三个地点,不管昆妲目的是哪一个,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她们在城西郊外,都快出市了。江饮略一思索,心中有了计较,当即拨通她电话。响七八声,昆妲接起来,“喂?”“你去哪儿了呀。”江饮装作若无其事,“我洗完澡出来,楼下没看见你。”已经在抹黑往回走,是上坡路,昆妲气息微急,“我忘了跟你说,我去帐篷拿东西了,有东西忘在河边。”“怎么一个人,夜里不安全,我去接你吧。”江饮话虽如此,坐得四平八稳,右手还抓着筷子在锅里捞肉。“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昆妲不得不停下来调整气息,以免对方察觉异样。“那好吧,我在楼下等你,鸡火锅可香呢,你快点回来。”她下午就吃了小半碗烧烤,现在肯定饿坏了,江饮馋她。昆妲“哦哦”两声,说就快了。电话挂断前,江饮又叮嘱,“路上小心点,别往草丛里去,我听民宿的老板说,这附近很多蛇。”“蛇!”昆妲抱住自己,警惕四望。她不怕人,她有防身的利器,八年逃亡,她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她甚至学会听脚步声认人。可蛇不一样,蛇走路没声音的呀。上坡下坡,乡道蜿蜒,下一盏路灯在哪里,昆妲看不见,天黑沉,一颗星子也无,路两边山林幽深,如匍匐的巨兽,狰狞大嘴吞吐潮热,气压低沉,似乎还酝酿着一场大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