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铅灰,被大风赶着走得很快,昆妲哭累了,在江饮怀里昏昏睡着,江饮晃醒她,背她下楼。外婆晚饭后就去跳广场舞,现在还没回来,客厅里没开灯。江饮把昆妲送进浴室,回房拿了要换的睡衣,进门时看见她已脱光了自己坐在莲蓬头下。睡衣搁在旁边高处架子上,江饮去试水温,冰冷的。“会感冒。”江饮说着取下莲蓬头重新调试,等待合适温度的水流重新填满管道,挂好莲蓬头。昆妲紧闭着双眼,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水晶娃娃,江饮心无杂念,细致清洗她的眼泪和沾染的灰尘。吹头发的时候猫咪走来躺在她脚边,很快就被风筒的声音惊走,她很乖,把自己完全藏在江饮怀里。盥洗台的镜子里两个人靠在很近,江饮将她长发全部拨至后背,就保持半抱的姿态为她吹干头发,她还耍赖不松手,江饮稍稍弯腰,托住她的臀把她抱进卧室,放倒,盖好凉被。猫咪跳上床,躺在她枕边畩澕獨傢。她哭累了,不说话也不动,江饮坐在床边地毯,等她完全睡着才起身离开卧室,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江饮随后走向赵鸣雁卧室。门大敞着,屋里没开灯,赵鸣雁还坐在阳台上,半张脸藏匿在黑暗中,情绪难辨。江饮出门去找来清洁工具,搬走藤桌,将地面玻璃碎片打扫干净,赵鸣雁一动不动,双眼空洞望向远方。地面有掉落的烟和打火机,江饮把扫帚立在墙边,抽出根细长的女士烟,点燃后试着吸了一口。“咳——”江饮弯下腰,手背擦过唇角,“好难闻。”她把香烟递出去,赵鸣雁终于动了,手臂机械而缓慢地抬起,接过凑到唇边,颤抖着吸食。直至浓烈苦涩的烟气填充肺部,她整个人才活过来。是饮鸩止渴的末路狂徒。那个女人,金箔一样脆弱,八年逃亡,焚尽了她的自尊和生命,江饮想起她,心底涌起深深的难过,却不能流泪。她得照顾被留下来的这些人,昆妲和妈妈。“你说她当然在想什么,她会想我吗?”赵鸣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也许。”江饮望向漆黑的夜空。是也许有,还是也许没有,赵鸣雁没有追问。江饮夺走即将灼伤她手指的香烟,在阳台地砖上踩灭,和碎玻璃渣一起倒进垃圾桶。“你还有我呢。”江饮说。同样的话她也对昆妲说过,她成了她们唯一的指望。第 90 章 星空下的XX(1)睡眠是最好的疗伤神药, 翌日晨起,昆妲顶着满头乱发坐在床上,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全不记得, 只闻见门缝里溢进的蛋炒饭香气。抽动鼻尖猛吸两口,饥饿感驱使,昆妲掀被下床, 江饮适时打开房门走进来。“醒啦。”江饮手里端只小碗, 正干饭呢, “我还说来勾引你,你醒得倒是快。”一见江饮就心情好, 昨日残留的阴霾顿时扫空,昆妲蹦跳至她面前,“怎么勾引。”手臂往前伸, 喷香金黄炒饭凑到昆妲鼻尖, 江饮笑,“用这个。”“好啊。”昆妲配合, 身体朝床面一摔, 扯被盖住半截身体,闭眼装睡, “来吧。”江饮端着饭碗往前凑, 在她腮边打两个转, 昆妲立即起身, 眯着眼睛脖子往前伸, 似牵线木偶跟随炒饭离开房间, 一路来到盥洗台。碗底搁在台面,清脆“嗒”一声, 昆妲脸颊随之一热,已被江饮半圈在台边缘。胸口迅速腾起诡异热度,昆妲偏脸躲避,嗫嚅着:“还没刷牙呢——”包租婆不知何时跟来,仰脸好奇看着她们,嘴边那块小黑斑使它看起来永远都是闭不拢嘴的懵逼状态。“小猫看着呢。”昆妲在江饮怀里躲来躲去。“它早就绝育了。”江饮还是亲到了,在她浅浅弯起的唇角。掩唇笑,昆妲手腕软软搭在江饮腰际,脸蛋贴到她肩膀,“那我们也太残忍了,在被绝育的小猫面前卿卿我我。”江饮正欲说话,隔壁卧室门响,她端起饭碗迅速抽身离去。赵鸣雁从旁经过,昆妲嘴里塞着江饮的牙刷,朝她点头问好。“早。”赵鸣雁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女强人眉眼沉静淡然。江饮装作若无其事蹲在客厅茶几边吃饭,昆妲在赵鸣雁身后挤了挤眼睛,手比划两下。直到早饭后,同外婆搭上老年大学通往郊区的旅行大巴,江饮才问起昆妲在赵鸣雁身后比划的那几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江饮重复一遍,手往前指,做鬼脸,生气跺脚,然后叉腰,噘嘴,脑袋气咻咻一甩。江饮推断,“应该不是什么好话。”“是,我、讨、厌、她。”昆妲一字一顿,重复动作,甩头时伴随不满的“哼”声。“谁让她非逼问我,我好心好意把妈妈的小玫瑰千里迢迢带给她,昨天还给她买了花,结果她就那样对我。”“讨厌赵鸣雁!”昆妲凶狠扬拳呲牙。把她软绵绵的小拳头抓来搁在大腿,江饮点头,“她确实有点过分,但你讲出来之后,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呢?”大巴车已经驶出市区,窗外山林一片浓翠,天气晴朗,视野开阔的地方能望得很远,山脉如海浪,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