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赵鸣雁走进房间,入目却空无一人。她迟疑开口,“太太?”白芙裳从门后跳出,双手作爪,“哈!”侧肩关闭门,赵鸣雁捏住她一只手腕,“你吓我一跳!”白芙裳马上发现她的变化,“你擦口红啦?”赵鸣雁抿唇偏过脸。白芙裳追问不休,“是为了我?”“试一下。”赵鸣雁扯着衬衣边往下拽,十足乡下妹,“难道你没打扮。”“我没有,我都没有化妆呢。”白芙裳说。赵鸣惊诧抬脸,“为什么!”她的控诉都在眼睛里——难道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难道我不值得你打扮!意料之内的反应,白芙裳下一句台词已经准备好:“因为我担心你把我的脸亲花!”反应两秒,赵鸣雁颇感到无语地望向她。白芙裳扶着她肩膀笑不停,清清嗓子,手握拳假装举了话筒送到她面前,“采访一下,什么心情。”“哪种心情。”赵鸣雁面无表情。她们的游戏还在继续,白芙裳歪头想想,“第三种心情。”第一种是无可奈何,顺水推舟再稍带点享受;第三种是强人所难,别有情趣。赵鸣雁沉吟几秒,“其实我是第二种。”“第二种是哪一种?”白芙裳明知故问。她总是羞于说爱,这种情形下更难宣之于口。低垂的睫毛随起伏的气息缓缓扇动两下,她往前一步,学她,躬身偏头在她唇角落下轻轻一吻。“是这种。”赵鸣雁转过身去,脸对着门说。第 37 章 我还怕你不要我呢大风天, 郊外的墓园,碑前一束火红的玫瑰,颜色血一样的深沉、浓稠, 凝聚分别这许多年日日月月的等待和思念。下午三点, 日头最是毒辣,寂寂墓园中,唯有虫鸟陪伴茫茫滞魄。“你会感到寂寞吗?”赵鸣雁启唇, 却没有发出声音。她觉得这时候应该哭一哭, 却不太流得出眼泪, 时间逐渐将她打磨得坚硬而冷酷。身材微胖的中年销售顶着烈日小跑到她面前,“刻碑的师傅说晚点能过来, 墓碑上有什么要写的,太太可以抄一份给我,您要没时间过来看, 咱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到时候我给您拍张照片。”“不要叫我太太。”赵鸣雁没什么表情的脸转向他,“我不是什么太太。”“啊?”销售愣了下, 同时脑袋中疯狂搜索恰当称谓, 他张嘴,舌尖抵在下牙僵了好一会儿, 才斟酌着:“那老板您看, 明天有没有时间过来看, 今天要等的话, 估计得挺晚。”“我可以等。”赵鸣雁抬步走下石阶, “他什么来, 什么时候刻好,我什么时候走。”销售快步跟上, 连声应好,裤兜里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现在就催他,我让他快点来。”平地树荫下的石桌边,昆妲和江饮同时起身,赵鸣雁落座,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墨镜戴上,面朝山巅,“我要在这里等刻墓碑的师傅来,你们可以先回去,自己手机上叫车。”“回哪里?”江饮问。“随便你们。”赵鸣雁音色毫无起伏。江饮和昆妲对视一眼,昆妲轻轻摇头,江饮说:“我们可以留在这里陪你。”赵鸣雁没说话,算是默认。气氛低沉,三伏天的大太阳也无法穿透的晦雾,昆妲和江饮蹲到石桌后的花坛边上,很默契用手机进行交流。江饮:[我妈好像心情不太好。][显而易见。]昆妲回复。手机提示音太大了,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默契静音。江饮说:[白姨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妈妈。]昆妲说:[我们很少提起以前的事。]江饮攥着手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她眼睛盯着屏幕,感觉有点发酸,熄屏,两条胳膊半抱着膝盖,下巴枕上去,看妈妈倔强挺直的后背。这个角度很难察觉到她的佝偻,她用墨镜遮住眼睛,不想要人看见她的脆弱。“我们去附近走一走吧。”昆妲从石台上跳下来,拍拍褶皱的裙边。江饮一条腿伸直,踩在地面,另一条腿紧跟着,站实了,她冲着妈妈背影说:“我们不走远,就周围转转。”销售走了,说是去大门口接人。赵鸣雁没说话,像是想事情入了神,她身后两个年轻女孩对视一眼,前后脚走开。墓园很大,四周山丘,中间平底,像一只碗。穿行间,看大理石碑面上镌刻的姓名和生辰祭日,放眼,一队队一列列,如此庞大的数量,却如此空寂、沉默。五岁的儿童、十七岁的少女、二十五岁的男青年……三十三岁,或已做了妈妈;四十八岁,又是谁的父亲;合葬位的老夫妻,另一半墓碑只刻了个名字,还没刷漆,碑前有一束新鲜的白菊花,还有瓶没开封的二锅头。他们的亲人都经历了同样的悲伤。江饮有点走不动了,站到路边一棵大槐树的树荫下。昆妲来到她身边,以沉默相伴。她们对视一眼,想说点什么,同时张口,又同时闭拢嘴巴。她们不约而同朝着来时路看去,赵鸣雁摘了墨镜,两手撑额伏在桌面上抽泣,双肩剧烈颤抖。心脏的跳动沉重而缓慢,血液像是凝固了,她们颇感到无力地蹲到地上,被这巨大的沉默击中,也如同死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