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的过程没有路冬想得那么痛苦。 他实在不是称职的补习老师,也或许是统考对他而言太简单,干脆和她介绍起各式各样、超出课纲的函数方程。 周知悔说,他练习过它们很多遍,也想象过很多遍,“能画出来的都是最基础的。” 他笑了下告诉她,脑中有个模糊的影子,远观似乎是大体的轮廓,真要近看的时候又像裹了层纱帘,除非一步步揭开,不然那轮廓就是诱导的骗局。 这不是件难事,当下立刻就画了出来。 不清楚过了多久,远处的大门被下班的路棠打开。 路冬没回话,低着头解课本习题,身旁的表哥起身那会儿,下意识看了眼。 路棠换了居家服,点了份蔬菜和意大利腊肠总汇的sicilianpizza,然后做了盆沙拉。 周知悔没有回话,递来一块干酪,路冬低下头叼走。缺乏弹性、容易咬碎的口感,应该是羊奶做的,味道很重,不是大众能接受的香味,偏苦,尾韵带着涩。 九点整,晚饭终于送到。 他嗯了声,摆正刀叉,抬起眼皮对上路冬愣愣的神色。 啃着口感松软的披萨,路棠果不其然说起刚才看到的‘奇景’,她那有些厌学的侄女居然乖巧地写起习题,不由得问起继子是怎么做到的。 路棠并不是个喜欢问到底的家长,笑着点点头,突然提起寒假,要不要去西城,还是想到北海道滑雪。 一路到月考那两日,每天回家来就是多学好一会儿数学,连带生物钟都被矫正,过了十二点就体力不支。 高二这会儿正好教几何,有些题目示意图印得很精确,能直接背出来。周知悔几次看着她,装模做样地写下似是而非的式子,连跳好些步骤,半凭空生出答案,直接给张白纸,让她重算。 “valérie……我的母亲,其实很反对。” 他的家长最终妥协,但也表示,运动和其他兴趣不能因为高中学业终止,万一有任何不适应都得告诉她。 周知悔说,十一岁。 “起初不大顺利……年纪确实太小了,但后来认识了很多很好的家伙。” 咬着唇,她不情不愿地哦了声,刚才的确是背答案。 开考前十五分钟进了教室,路冬是最后一个来的,连后桌陈一樊都拉着王静初埋头苦读。他家里下了最后通牒,高二再和之前一样混,如来佛就要将他关进五指山。 基本题都写满了,中等难度的挑了几个会做的,难的证明题只展现诚意画出图形,然后写了个‘解’。 午休提前开始,路冬先睡了会儿,才在手机闹铃中爬起来,去食堂点了杯美式和叁明治。 空调很舒适,脚步都放慢。 第二日中午,最后一科生物结束,教室这口高压锅终于炸开。 他们理十叁对上高叁文科二,还幸运地分到礼堂。 想起表哥说自己不打篮球,路冬发消息问周知悔在哪儿,很快地得到两个字回复,教室。 明明女篮结束,接着就是他们班男篮,月考也才刚过去几个小时,在位置上看书做题的同学还不少。 秋天这会儿,杭川的艳阳天还很热。 准备离开的刹那,男生仰起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向她露出浅浅的微笑。 原先和他交谈的男生抬起眼,没多问——甚至压根没空搭理,扫了眼纸面上的式子,两人又讨论了起来。 很干净,见不到卷子,也没买多余的习题,就是必要的主科课本;甚至还有文科班的近代史、地理、政治与经济、当代社会……以及两叁本图书馆借来的小说与散文。 对他居然看得懂这点,感到相当讶异。她再次读到尾声,刺青师清吉对姑娘说,‘回家之前,请再让我看看你身上的刺青。’——那男生终于道谢。 拉着表哥走出教室,周知悔没好奇她要带自己去哪儿,也没问昨天数学考得怎么样,而是关心起晚餐。 路冬和他说,其实这会儿就能放学了,“想走吗?” 于是相隔大半个月,两人又来到艺术大楼705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