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传每日都亲去探望。刘医贤被留在了谢令殊处，用针灸辅着用药。 门口有从侍过来寻他，萧传跟着走进了谢令殊寝房，看到刘医贤与陆宾然围在谢令殊床前，神色凝重。 “气血亏损，光是汤药恐怕不够。”刘医贤同陆宾然对视一眼，商量道：“现在是换了个药方，但最好用以活血药引…只是陆小友时常接触丹药，气血多有相克…” “这有何难？”他从腰间抽出镶了宝石的匕首，反手撑开袖筒一刀划了上去。速度快如电闪。 围观的两人来不及阻止，看着萧传脸色渐渐发白，陆宾然速速撕下里衣把他的腕子缠起来。 “吾又有何畏惧？”萧传感觉眼前有些发灰，勉力撑着。他拿起药碗，顺势坐在了榻边，扶起谢令殊喂药。 一旁守着的师从医官见他得空，一拥而上为萧传包扎伤口，清理脏污。 其实谢大郎来过好几次，只是似乎有意避开自己，好几次自己待了几个时辰竟都一次未碰到。 可王权世家哪有什么古道热心、志同道合？不过是当年内庭伴学之谊，他与自己都不受待见，便混做了一路。 建康城内萧法继与萧任集结了朱益残部，结成联盟抗衡侯军。侯军虽被阻在建康宫外，但随着城防攻破，许多主力都留在建康城内，一边掠据着米粮，一边屠戮残害百姓。世家的护卫终究杯水车薪，难以抗衡。 新君欲铲清贼匪，整肃朝野，平定江山。颁了继位诏书，年号元定，若是想要名正言顺，自然是要广而告之，招揽新臣旧臣。 只不过世家被阻在宫外抗击侯军，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得见新的君王？ 陆宾然与张若心终于得喘一口气了。多日的疲惫使得两人早早睡去。月华正盛，清冷的光辉照耀着庭中的桂树。时至夏日，桂子的余香早就散去，只有层层迭迭的茂盛叶子被镀上银华。 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不是全无意识。耳边喳喳声响，听着他们议论先王已逝，都城沦陷。他想插话，每每提着一口气就是吐不出声，心脏抽紧了疼。 身旁的温酒喝了几口，谢令殊感到一股暖流涌上身体。他又斟了一盏，月亮浸在杯中变成了一圈圈银白的套索。 “魂魄毅兮为鬼雄。”酒渍还未浸入泥土，又一盏倾了下去。这一杯敬他的先祖父。 酒壶还剩下最后一点，谢令殊仰头喝下，抬手把白玉酒壶扔到了庭院。那酒壶咕噜噜地滚了几圈才止住。 谢峤与谢令殊听完，同时呷了一口茶水。 萧传也回看了他一会儿，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疑惑的目光就看向了谢峤。 “是陛下诏书，召见大王与谢郎君！”下头的人换了眼神，又死死盯住谢峤。他是萧任本府的先锋，自家大王才谋勇略皆上等，如今做了皇帝，派他给世家宣召是器重他。来日必定飞黄腾达。 “你们是要造反？”他总算知道了自己被抓起来的原因。 “信口雌黄！”那人大喊一声。 谢饶一直在驻军的山谷中值守，今日初回来看到了谢令殊。郎君的脸色苍白，周身气势也不如前，心中好大的心疼与担忧。好在现在看到他能说能走也是一番慰藉。 “他无诏登基，就不是名正言顺。许多事是不是他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昏聩也罢，奢靡也罢，终是正统，如今天大的好机会给了我们。”地讨论着。 萧传多日的忐忑担忧，今天在谢家兄弟坚定地决定中烟消云散：“吾有思行与大兄，便如姜公与诸葛。” “陛下前半生戎马天下，如今停在天极台，夏日炎炎，怕是早就腐朽…” 只是如今那些时光，恍若前世。他们好似在讨论一个陌生人，或是一座雕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