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渔脸色刷白,呆呆地望着那伶人小子,不敢相信地问:“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不,不可能…”谢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整个人目瞪口呆。女侍们见情况不对,正准备簇拥着她去后堂,谢渔拨开众人,怒道:“你胡说…”接下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谢启,站住!”情急之下,谢溶拾了一颗石子朝他后脑勺扔了过去:“别跑,我有事问你!” “我不赶你,你可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谢溶看他的一问三不知的神情想着他大概也还不知道,便开门见山:“有个伶人说我阿耶与阿母在宜州失踪了,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到底是谢令殊手下调教出来的,他眼珠一转:“或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容我先去打听了再回禀娘子。” 谢启得了令,着急在新主人面前显摆一下。急匆匆出了门去,谢溶担心谢渔,迅速地回了院子。 谢溶听她言语焦急,一心想着去看着谢渔,免得胡思乱想。 夜已深,坊市大街的野狗都已睡去。一个穿着深色连帽氅衣的人从大宅后面走出,在左右的引路下上了一辆牛车。牛车一路平稳,车内的人沉默不语。该说的他都说了,成败在此一举。 跟过的主人能组一个鼓吹乐队了。许多年的迁徙、遁逃,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元夫人支氏病逝,大小儿为了身先士卒,殁在战场,两个女儿,一个嫁了高氏难产而死。一个正值他战败难逃,路上受惊而死。兄弟,侄子,皆殉于兵戈。 拳头捏紧,臂上的青筋要爆了出来!可恨!可恨啊! 暴风雨前的宁静格外可怕,这个王朝迎来了它新的小小繁盛。皇帝松了赋税,赈济难民,解了宵禁,寺庙通宵不闭,迎来送往。 他用草屋留下的柴刀砍了荆棘围在周边,白日里,赵武会去落草涧旁的山上打一打野物,若是有贵人施舍粥饭,他也会去领回来给二人。 “嘿嘿。”赵武挠挠头,憨憨一笑,自豪地打开用破外衫包裹的东西。原来是一整条牛腿! “不不不。”赵武看红妹急得脸色通红,眼泪都要下来了,忙解释道:“城中有贵人祭祀祈福,宰杀了牛羊。我,我,他们祭祀完了,我,我挤的快,抢到了牛腿…” “我来!”赵武看她力气小,忙抗了牛腿放在草屋角落。他那里有在死去兵卫的长矛上卸下的矛头。他磨了个光亮,拿来防身,割草。 两人在黄昏落日的金色光辉沐浴敞心交谈。赵虫儿在一旁捉虾,等到夕阳快落下最后一点余晖,扒了扒火堆,就着讨来的炊饼三人饱食了一顿。 赵虫儿人虽小,但在四处零落的环境中也会察言观色:“红婶和我们会黔州吧!” “我…我…” 城防的刘监事今日预备松一松,他熬了几个大夜了。张将军那边刚好派了张小郎过来轮值,这边现在都是自己人,谢侍中明里暗里增派了人手,把朱益的势力挤到一边。 “稳住!大家稳住!”刘监事大声喊着:“张兆!张兆!”无人应答。 “哦!哦!哦!”震耳的声音在火光后面高响,还有一些他听不懂的胡人话。心道一声糟糕,一匹壮马疾驰进来,把他撂到了一边。手里的火信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也无法发出求救名号。 “娘子小心!”谢启拉着她,躲到暗处。给我冲,从前阿母都亲给我冲…” 正好冲完粉糊准备给她端过去,想起先去后院看看枇杷树。这些天小金左一颗右一颗总是摘,也不晓得还剩几颗。 “我不!我就要去找阿娘和阿耶!”她满脸是泪,什么也听不进去。不可能,阿耶和阿娘不可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