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贺府里的下人大半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自然比较偏向着她,而她婚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些人也都看在眼里。
不吃白不吃嘛,就让她试试这传说中的六园菜式有多好吃。
大家本以为贺家子会妥协,谁知这人却反而硬气起来,他居然同意与卢氏女和离。
池梨给了王妈妈一个眼神,王妈妈会意,行礼退下。
“应该说什么?”池梨作势思考一下,随后笑道:“初次见面,卢夫人,在下姓池名梨,想必你应当知道我是谁。”
这些时日来贺学汌为何会在官场中屡屡受挫,就是因为池梨,即便她有回娘家去求过父亲帮忙,但父亲面对她的恳求时却只是叹口气,说自己无能为力。
“我知道。”卢淑雯清亮的目光直直地看进池梨眼底,语调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柔和:“当年在府外遇见你之后,我就心生疑惑,命人去调查了你。”
卢淑雯接过,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且这地址还极为眼熟,仔细思索一番,她就想起来:“这是我名下的一个庄子,怎么了吗?”
听闻这里曾经是信王的产业,后来信王倒台,这些产业一部分归了国库,一部分则进了女帝的私库。
他们费尽心机弄出这个孩子是想干什么?
是不是觉得她的如儿只是个女儿,不能继承家业,所以要弄个儿子来继承贺府?
可这贺府里的一切,明明都是她的啊,就连当初贺家给她下聘的银子,都还是从另一个女子那里骗来的人家的嫁妆,整个贺府上下有哪点是属于那对不要脸的母子俩的?他们又有什么脸面弄个所谓的儿子来抢走原本属于她的如儿的一切!
越想越气,卢淑雯胸膛剧烈起伏,眼底却莫名升起了另一股焰火。
她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看,得知爹娘已经处理完家中琐事,将不日上京与她团聚,顿时开心得忍不住笑出声。
其实要不是女帝突然橫插一脚,池梨原本也不打算在这么贵的地方约人的。
“放不了。”池梨摇头,抬手将木匣子给推了回去:“恨太深,不死不休。”
可惜,即便如今卢家出事,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能给卢淑雯撑腰,让她在贺府作威作福。
因为现在这人已经被当做弃子丢出去了,女帝对于三王叛乱的事还没追责完呢,她不甘心只斩断邢丞相的那点细微触角,想咬下他一块大的肉,并且经过其手下人的紧迫追查,已经掌握了些有用的证据。
算算时间,当这封信被送到她手上时,她父母应当就已经出发了,所以最多一个月,她应该就能见着爹娘了。
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勉强维持府中开销。
所以即便她生完女儿之后伤了身子再不能生了,她也不许夫君纳妾,更不准有那起子妄想爬床的丫鬟得逞,对夫君身边的人都看管甚严。
她记得,家里这些年只有一个丫鬟因为做事不小心得罪了婆母才被她送去了庄子里,这丫鬟也是她从撵回来带来的人,长得不错,后面被婆母要去当了丫鬟,当时她送人去庄子还是为了保住她别被发卖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居然被那母子俩给摆了一道。
“不,不可能啊,我明明盯得很紧,为什么……”
除非夫家比她权势大,才能保下这个孩子。
如何选择,女帝话已托人带到,就看卢侍郎怎么想的了。
且人家只要求把私生子过继出去给外姓人,剥夺了其对贺府家业的继承权,没要人家的命已经算好了的了,只要当家主母狠心一些,甚至都不需要特别掩饰,她直接就能要求将身份低贱的私生子打杀了事。
见手下人那看着自己不断变化的眼神,卢淑雯怎会不知她们在想些什么。
这话说得漂亮,可实际上就是要他们家夫人拿着嫁妆养他们贺家一家人,且姑爷之前当了三年庶吉士,也就是近两月才装正为从七品官,先不提庶吉士根本就没有俸禄可言,就算是成了从七品官,那每年又能有多少俸禄?
一年不过五十两银加二十石禄米,这点俸禄甚至都还不够维持家中一个月的开销,单单就老夫人那边,吃要吃山珍海味,穿要穿绫罗绸缎,一月就得上百两银子不止,也不知道那老太婆怎么这么能享受?
偏生一旦不满足那老太婆就会被人坐在门前撒泼吵闹,叫嚷着他们家夫人不孝,不仅吓得如姐儿哇哇大哭,还会惹得姑爷明里暗里地谴责夫人,让他们家夫人受尽委屈。
好巧不巧,这座六园如今就是女帝的私产。
她们刚被六园侍女引进包厢,还未坐热椅子,被邀请的客人就随之而来。
卢淑雯摇摇头,抱紧怀中的一个木匣子,只领着贴身大丫鬟便出了门去。
她都不需要在里面搅和什么,只等看戏即可。
“卢夫人且先坐吧,我今日请你前来,是有别的事想要告知与你。”
时人看中承诺,几乎只要是自己许诺过的话,就连不识字的百姓也会遵守诺言。
当然,这回订包厢跟约人吃饭的钱由女帝报销。
刚回到府里,池梨就接到奉文递过来的信件,是她爹娘从家中寄过来的家书。
贺家没钱,全部家产还被拿来给他们家夫人下了聘,嘴上说着等婚后都是一家人,家中钱财就该交给他们夫人管。
整个贺府因此都闹了起来。
卢淑雯扶住池梨搀扶着她的手,闭着眼深吸口气缓了缓。
不过知道这个内幕消息的人不多,只有女帝的几个亲信跟管理六园的管事知情,池梨也是得了女帝授意,被开了点方便之门,得以在六园里订一次包厢,才能顺带得知此事。
所以大家在知道贺家子曾经求娶卢家女时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后,都不认为卢家女对违反了承诺的贺家子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贺学汌一开始倒是没想着要脱离卢家,毕竟他在朝中只有这个大靠山,若是没了,对他以后的晋升之路必定有影响。
她也是后来才从女帝派来与她接线的暗卫口中得知,原来卢淑雯的父亲,堂堂当朝正二品大臣,礼部右侍郎卢大人,其实也参与了当初三王叛乱,并且他在其实扮演的角色还相当复杂。
“不,我对那渣男没感情。”池梨冷漠止住卢淑雯那恶心人的想法。
似乎烦人的事总爱堆在一起来。
“难道你……”卢淑雯惊愣抬头。
为什么他还能背着自己弄出个私生子出来?
梳理一下,其在信王一党的眼中,是他们暗中勾搭的自己人,而在诚王一党的人严重,他是迫于诚王威严而强制被招揽进去的人,可用,却不可信,且其同时还在与端王暧昧,三王叛乱之所以会掀起的原因,其实离不开他的暗中挑拨。
在看清信封上的署名时,她控制不住力道,直接将信给捏皱,无视掉周围人担心关切的眼神,她表面努力维持镇定地将信展开,逐字逐句看完后,当场就将其给烧了。
得了吩咐的下人们四散去干活,另一边听闻消息的吴氏却抱着一个不过两三岁大的小女孩匆匆赶来,见着了已经装扮好准备出门的卢淑雯,不禁急声问道:“夫人,可要老奴与您一同前去。”
在这里随便吃顿饭就得上千两银子,池梨没钱,她也不愿意白这笔钱,所以只能劳烦顶头上司给报个销。
待包厢里人都清空了,池梨才将一张纸条递给卢淑雯。
“你没事吧?”池梨也没想到卢淑雯会反应那么大,生怕给人气坏了,她都准备叫王妈妈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然而卢侍郎是那种甘心就此落败的人吗?
#
六园,一个私房菜馆。
“没事,你看好如姐儿就行。”
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直接劈得卢淑雯目眩头晕,她身子晃了晃,若非池梨动作快,连忙起身伸手扶住,她恐怕得摔倒地上去。
虽然知道池梨今日特意把她约来这个地方见面的原因不简单,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池梨居然是特意为了替陛下传话而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等池秀才与许氏来了之后,这家里的光景只会更好,说不准没多久他们就得换个大屋子居住了呢。
卢淑雯以为是因为池梨背后站着的女帝,才让她父亲不敢动作,所以思来想去,又接了池梨的主动邀请,今日才特意携带重金过来求情,只为保全自己的家。
至于为何说是曾经?
所以能进这里的人皆非富即贵。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时,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换了个人一般,直接回复了以往的镇定从容。
池梨在心底感叹一声,随后点头承认:“确实,这消息送给卢夫人不过是顺带,同位女子,我不愿意再看见有人受那渣男欺骗而已,今日特意请你前来,是陛下有口信要本官请你带给你父亲。”
这消息可震惊了不少吃瓜群众,有人因此称赞那贺家子是条汉子,为了儿子愿意反抗贵门原配,也有人笑说人家不过是看卢家要倒了,才趁此良机把这个已经无用的,还可能会连累到自己的妻子踹开,好另外再找一个。
不管外人如何猜测,真正的内情他们是了解不到,只知在闹腾了足足半个多月后,贺家子与卢家女和离,两人的孩子归属于卢家女,但被赶出家门的却不是卢家女,而是贺家母子。
因为贺家的一切其实都是卢家女的嫁妆,出嫁女和离了带回所有嫁妆合情合理,而贺家唯一仅有的,不过是当初给出的二百两聘礼。
这部分钱倒是被贺家跟丢垃圾似地丢回给了贺家,说是退回聘礼,实际上更是一种羞辱。(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