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後。 「小子,你听说没有!他妈你妈怀孕了!」一拿起话筒,那大嗓门的声音响彻云霄,还好我第一时间早就拿得远远的。 「你妈你妈你妈!这世上还有谁值得老子大动肝火?那个姓齐的小子,老子飞机一落地就得宰了他!这动物养之前就得结紮,否则就是到处祸害!」 「n1taa!老子什麽时候说过你妈是动物?美国牛排吃多了,吃傻了吧?」城华光还在电话那端大声吼叫,我懒得理,将话筒放得远远的随他去说,手一招唤来服务员帮我添了香槟。 我故意拿起话筒後,用手指刮着收音的一端,一边断断续续说着话:「不……太……清……」然後果断挂上了。 一落地,齐湛的维安团队就已经在等我,一行人浩浩荡荡朝他那座别墅前进。抵达时,我妈照例没有在门口迎接,依旧是诸葛来欢迎我。 从我9岁拒绝人再叫我”小殿下”之後,所有人已经改口称呼我”殿下”,我记得对此感到十分舒心。 我们进到客厅,一眼望去落地窗外就是通往断涯的石子路,再远一点就是海洋,今天天气很好,窗外是海天一se。 「他们和医疗团队在楼上,你要现在上去吗?」 「没问题,那你有需要我的话我就在厨房。」诸葛笑着说。 老实讲,当我听到我老妈睽违18年後还要怀孕生子,第一时间没多大感触,要不是城华光和陈林紧张得给我打电话,我都不觉得nv子生子有什麽问题。 知道後我也没有甚麽感觉。现在想来,小时候唯一一次感到不被重视的那次,还是我5岁那年,因为细故和城华光起冲突後的离家出走。 一气之下,眼泪和怒吼一起飙出来:「你们都不要我!把我生下来作什麽!」 究竟为什麽离家出走我已经忘了,我也从来只当此处是我每年寒暑假度假的庄园,而城华光和陈林的住处是我暂时栖身的地方。所以当我从一处出走到另一处的时候,原以为可以抱着度假的心情,却没想到一进门就被拒绝入内,那当下我可能是震惊大过失望吧。 结果隔天大清早,城华光就出现在小岛,还是齐湛到我房间把我叫醒我才知道的。他带我到窗边,开了一点小缝隙,我就听到草地上的对话。 城华光抓抓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他说不要去学校上学了,鄙视所有老师和同学,我找了教育的心理的专家给他做测试,他全都拒绝要不就是恶言相向,这到底是随了谁?麟葻,你是他妈你也有责任,你说该怎麽办?老子我,真的尽力了……」 城华光抓了我妈的手臂,低声道:「别给老子提当年!老子对你已经退一万步了,再退下去都要掉到悬崖粉身碎骨了,麟葻!」 齐湛忽然起身,我抬头见他握紧双拳一副想要找人打架的架式,下一秒他就冲了下去,我紧张地跪坐在窗边,就看见齐湛真的就来到我父母谈话的地方,一过去就抓了城华光的衣领出手挥拳。 後来我妈喊了一句话就让他们停手,她上前牵起齐湛,只听见齐湛临走前向还躺在地上的城华光说:「城殿留在我这里,我会找到他适合他的学习方法。还有,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更何况还是每天都会帮我准备食物,不会让我挨饿的陈林。 从此我开始上网自学,4年内就把义务教育的课本都读完,之後我再也没有碰过书本,这之後我9岁那年的事情你们也都大致知道了。 一进主卧房,眼前就出现宛如g0ng殿的场景。一张四角柱大床,靛青se带雪白花纹的床幔从顶垂下,我妈被围在看上去雪白松软的靠枕中间,身上盖着羽绒被,像是漂浮在云端上的仙子。 「齐叔呢?」我走近後才发现这里少了齐湛。 我乖乖往床边的椅子上端正坐好,两只手握拳轻放在膝盖上,我妈见了”噗哧”一笑地说:「城殿怎麽越大越安静了,像小时候那样不好吗?」 哪知我妈脸se忽然黯然,悄声说,「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说不准。」 「他很开心,暂时先这样吧。」情发生,恐怕齐湛说什麽也不会要。 门外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音,我转头就看见齐湛满脸掩盖不住的笑意朝我们走来,我妈也瞬间换上笑脸。 「齐叔。我都好,看了就走。」我起身让位给齐湛。 「我先走了。」我倚在厨房的门边上对着诸葛说话。 那间酒店本来是齐湛和诸葛孟轩占少数gu份,我9岁那年齐湛竞选总理前需要出脱gu权,我听诸葛提了一句,就决定买下来。 「下次吧,我想顺道回台湾看看。」 一路上我问自己,想回台湾看什麽呢?肯定不是城华光,那就是陈林吧。这次我妈怀孕把城华光气个半si,想必陈林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印象中陈林只是笑笑,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我难以理解的光芒,对着我说:「小殿下,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你ai的人还有幸能一直陪伴他身边,对我来说,这就是幸福。既然幸福到手了,哪能轻易放弃呢?」 如果是我,才不会这样。 与其谈情说ai,不如谈生意。与其要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弄得复杂,我宁愿一个人就好。 「嗯,接到你的电话就出门了,应该快到小岛了。」陈林听上去有些无jg打采。 「啊?回来?这麽突然,我,你你,想吃什麽?我准备、准备……」 恍惚间,从机舱走出一个国中生样子的男子,我开口问他是谁,他只是盯着我看,我纳闷他是如何上来我的飞机?保镳又是怎麽放人进来的? 「你眼睛怎麽了?」我下意识问出口。 我呼出一口气,在心里骂了句:妈的,这什麽怪梦! 从私人机场出来後,我们先进市区jg品店买了礼物,然後穿越市中心到郊区,过了社区重重管制点後停在了城华光和陈林平时居住的别墅前。 我把jg品店的礼物交给陈林後,迳自进门换鞋,寻着香味到餐厅坐定。陈林急忙帮我添饭,我接过碗。 「喜欢!只要是殿下买的我都喜欢!」 我点点头,埋首吃饭。几分钟後我吃饱了,陈林又赶紧跑过来。 「珍珠布丁。绿豆汤晚点喝。」 饭後甜点後还有一杯浓绿茶,喝了浓茶,等待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後,我又要了一杯杰克丹尼尔。 手上端着加了冰块的酒,酒杯在我手指间转啊转,午後的yan光温暖地照在我身上,这场景好熟悉,我似乎在人生的某一个时间段里也曾有过一样的经历。 那是9岁的某一天,我在台湾某个酒吧後巷救下来的国中生,哦不,那名17岁的少年! 9岁的城殿:老婆~我来了~ 9岁的城殿星星眼:怎麽快就想见公婆? 一想到闯入梦境中的那人是他,我就烦躁不已。 哦,是了,因为这9年以来我们从未见过面。就算想要脑补他的成年长相,也不可能。 我打了个响指,唤来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费。「嘿,你还记得我九岁那年,也是在台湾,在酒吧後巷救了一个少年?」 「他当时是不是年纪很大了?」手指持续缓慢晃着酒杯,我专心聆听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 那就对了。他明明是17、18岁高中生年纪,看上去却像是营养不良的国中生身材,也不晓得他离职後过得怎麽样了。 这次换我坐不住了,放下杯子後立即起身。 见我要走,陈林又急又惊讶。「怎麽刚来就要走……是怎麽了吗?甜点绿豆汤,还没喝呢……」人,而且脾气还挺大,怎麽可能像个傻子无忧无虑。 低调的休旅车再次奔驰在路上。好几年没回到台湾,景se似乎没变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深呼x1一口气,我推开酒吧的後门。 我还原当时的情境,想像有个酒瓶朝我飞来,身t闪过,缓缓伸出手往脸颊擦了一下。费亦步亦趋在我身後,我感知到他懂我正在g嘛。 还不到晚上最热闹的时候,服务生三三两两聚集在柜台聊天,我拿出一叠钞票在手中晃了晃。 这些服务生果然开始安静下来,有个大胆的昂起下巴看着我,「你要问什麽人?」 「9年前,有个服务生实际上念高中了,看上去只有国中生的样子,应该很好找吧。」我自顾自开始描述,盯着眼前这群人开始七嘴八舌讨论。我耐着x子等候。 我眉毛一挑,把钞票乾脆往柜台上一放,「没事,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店长,这些钱就归你们了。但是,你们最好别耍我,务必告诉我几个可以找到他的地点。」 「不、不可能啦,这里有监视器,会被拍下来。」那位谨慎的服务生抖着声音拒绝。 语毕,我把钞票丢给费,连一秒都不想在现场等,迳自回到车上生闷气。但是说实话,我ga0不清楚究竟是找个人那麽困难令我大动肝火,还是这群人笨到钱在面前了还不会赚令我傻眼。 费也回到副驾驶座,我看完的就丢给他,没多久就有结论。「我觉得都不是……」 车内的低气压让人呼x1不顺,我升起隔板一个人在後座沉思。 对了,弄巧成拙。 费按了几下门铃後,出来的就是姚店长本人。 「你们找谁?」姚店长一开口就像是病人的声音。 「别装了,我知道你认出我们了,九年前,对吧?没有错,我是为了那个看上去像国中生的人来的。实话告诉你,老子没有恶意,想找人是因为老子真有的东西要交给他。」 我知道他指的资料是那人应徵时的履历表。好吧,当年威b利诱都没让这店长开口,九年後更难了,他没理由帮我。 「听说你生病了,如果老子要害他绝不会用钱解决,毕竟不太值得,对吧?所以我是真的有东西要转交给他,这东西最近我才想起来属於那人,也够巧的。所以,只要你能告诉我他大概的住址,老子答应你,美金一百万内的数字马上转给你。」 我二话不说,要了姚店长的银行卡转帐过去,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就走。费在我身後没开口,上车後他呼出一口浊气,虽然很小声但我听见了。 费听出我的烦躁,我想他应该知道我为什麽执意要找到那人了。 校长心动si了,但是又担心我们空口说白话,y是要我们明天白天再来正式拜访,还说要找几位老师一起。 校长立马就转身去拿毕业册。 我把毕业册翻得劈哩啪啦作响,专心地把照片上每个人和我梦境中的国中生b对。 我急着问费:「是不是他!」手指滑开,那人的名字映入眼底。 这时校长凑过来,翻了前後页笃定地说:「就是他!刘老师班上的啊,不会错了。是你表哥啦,你认不出来吗?」 我用眼神示意费,他把校长拉去角落偷偷塞了点钱给他,我趁机翻到最後面去拍下通讯录。大功告成後我们重新奔驰在市区里。 许是挣扎过後,费还是坚持说了他的看法,无非就是时间已久人事已非云云。道里我都懂,但是人生在世有几回夜半梦回,故人入梦的经历? 「老子不想听,不找到他我浑身不舒服。」丢出最後一句,我乾脆在後座闭起眼假寐。 看来,他是我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