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一位老妪正替身着霞帔的包惜弱梳理秀发,她望着面前这张十几年仿佛都未变样的玉脸,不禁感叹道:
“还是当年那般漂亮,婶娘我做梦都未想过还能再见你这丫头。”
包惜弱看着镜中的老妪,笑道:“惜弱原以为此番回来再无亲人,能再见着婶娘也是意外之喜呢。您如今孤身一人,回头跟我一同返回襄阳吧,侄女给您养老送终。”她这次回来主要还是起了念旧的心思,外加祭奠父亲,不然也不愿再回村里弄出动静,毕竟是和离再嫁。
却未想竟在村头碰见了自己儿时随叔父在外闯荡的婶娘,一时间,便如见家人般欢喜。
老妪脸上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还是算了吧,富贵人家规矩多,婶娘还是待在村里自在些。再说了,哪有出嫁带个糟老婆子的道理。”
她其实担心惹得夫家嫌弃,留在村里自在虽是自在,但没儿没女的,谁都不想哪天死在屋里也没人知晓。
应是瞧出了老妪心中顾虑,包惜弱道:“婶娘放心,夫君待老人家最为和善,若是知道我有亲人尚在世,高兴还来不及呢,万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您尽管在那边好好安享晚年就是。”
老妪闻言未再拒绝,脸上不由舒展的笑容,可见心里极为开心。
正在这时,一名身形纤细的玄衣卫行至房间,抱拳道:“夫人,迎亲队伍已至五里外。”
包惜弱轻轻颔首,,待头上戴好凤冠后,瞧了一眼床上的几摞喜钱,柔声道:“一会你随婶娘将喜钱分发给村里的乡亲们,若有条件太差的老人家,记得发给一些。”
“是,夫人。”
侍卫抱拳领命,遂上前端起喜钱,这时,屋外隐隐约约已有乐器之声传来。
临安城,严府
与在皇宫之中摔杯砸案的皇帝不同,此刻,葵老祖正怀抱锦盒,领着一众太监,候在严怀夕的闺房之外。
待一袭红色身影在丫鬟云苓的搀扶下走出房门,他连忙上前,躬身递上怀中的锦盒,谄媚道:“咱家听说王爷喜好收藏神功典籍,这是咱家特意为他准备的贺礼,还请夫人代为转交。”
闻言,红艳艳的盖头之下,严怀夕的粉黛玉脸上有些犹豫。
贺礼你自己着人送去就是,让我一个新娘子转交像什么话。
葵老祖又道:“实在是这门武功太过贵重,咱家实在不放心交于旁人之手,还请夫人体谅。”
严怀夕沉吟了下,便伸手接过了锦盒。这老宦官自她返回府邸,每日都来拜访,一把年纪也挺不容易的。
摸索着将锦盒打开,严怀夕微微挑起红盖头,就见里面放着一本崭新书册——葵宝典。
“这些都是后宫贵妃专用之物,是咱家为夫人准备的贺礼,小小心意,还望夫人在王爷面前多为咱家美言。”
葵老祖朝身后一众太监扬了扬手,太监们纷纷打开身旁木箱,可见里面珍珠翡翠、瓷器饰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有劳公公了。”
严怀夕轻轻点了点头,也未拒绝,牛顶天交代过她,此番回来若有人送礼,尽管大方收下。
走出小院后,在鞭炮声中,严怀夕被搀扶进了已在府外等候许久的八抬大轿。
这一日,三条庞大的送亲队伍分别自牛家村,红梅村,与临安城内驶出,在临安城外五里处汇合后,一同向钱塘江码头驶去。
与此同时,九艘巨大的海船载满了嫁妆,从桃岛驶出,劈波斩浪,向北而去。
船舱内,黄姑娘掀开红盖头,露出一张娇艳明媚的脸蛋儿。
看着已经塞到自己船舱的红木箱子,又瞧了一眼坐在窗前的黄药师,她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嫁妆带的太多了,桃岛的财货已经搬空,九艘海船塞得满满的。
甚至连刚办下来的桃岛地契,此刻都正躺在她的怀里。
嘉兴府,盐官镇
正是江南水乡之地。
韩氏为当地大族,分支众多,多为书香之家,以读书为荣。
像韩小莹与韩宝驹这对堂兄妹,打小就与江湖人胡混,虽在江湖之中取得一些威名,但却被当地族人不甚喜欢。
七年前,若非族中近亲长辈去世,兄妹二人也不会返回嘉兴老家,韩小莹更不会在洛阳城外遇着重伤昏迷的牛顶天。
此次兄妹二人返回盐官镇后,没几日,韩小莹家中置办红灯红绸,自然引起了邻里的注意。
原以为这位老姑娘许了哪家糟糙汉子,但当绵延数里的迎亲队伍,抬着八抬大轿吹敲鼓打来到韩家娘子家门口时,镇里的人纷纷看傻了眼。
这年月轿子为身份象征,能用八抬大轿迎亲的只有权贵,光有钱也不行。可他们知府老爷嫁女也没见有这么大的排场。
“大哥大哥!快点鞭炮!临安的船队已经快到港口!”
朱聪挤着瞧热闹的人群跑了过来,远远就朝守在门口的柯镇恶呼喊。
几条迎亲队伍已经事先约好,在嘉兴钱塘江完成集结,再与桃岛的海船汇合,一同沿长江逆流向西,直达襄阳。
柯镇恶听得声音,下意识就要去摸火折子,反应过来直接给了身旁的韩宝驹一脑勺,急声道:“时辰到了!还不点炮等瞎子我去点?”
“哦哦,点炮!快点炮!”
韩宝驹急忙拿出火折子,又挥手招呼几个远方表亲。
“噼里啪啦——”
“发喜钱了!发喜钱了!”
在震耳的鞭炮声中,一袭红衣、头顶盖头的韩小莹被牵入轿,韩宝驹又抱起地上箩筐,大声吆喝着挨个发喜钱。(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