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劲没能支撑几分钟，你就蔫掉了。 『开机，请投币……』你脑袋顶在福葛的座位背，紧闭双眼。 『开机，请投币……』 米斯达疯狂吐槽，你昏昏沉沉，睡了。 谁胆敢阻碍你睡觉，谁就是最可恶的人！ 有五只毛毛虫，它们不断触碰你的肩与后背，讨厌死了，你抬手挥掉它们。 虫子在发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际，身旁的纳兰迦和米斯达都在发呆。窗外已是黄昏，周边的建筑群成了你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如同绘本中跳跃而出的彩色小房子。 你不信没有导演在这里取景，连喷泉的雕塑都是爱之天使丘比特。 暖暖的灯光，将彩窗与印有彩绘的墙也罩得暖暖的。 『晚上吃什么啊？有没有点不一样的？』 『哼……还是想吃点新鲜的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好吧……披萨就披萨，我喜欢吃披萨。』 天已黑尽，你看不见光照以外的景象。发呆听他们各种胡言乱语，披萨上桌，你用叉子划开披萨，分成许多小块。 『小姐！你怎么可以用刀叉！』 『拿起来吃才能吃到最正宗的味道！』 你没再理他，慢慢吃。他们都完毕，你才吃下去一半。 布加拉提问你不吃了？你摇头。 电梯里，布加拉提叮嘱你，如果有需要的话，一定要告诉他。你答应了。他们在三楼和五楼，假期人多，好巧不巧，只剩这三间空房。 第二日，阳光映于洁白的被单，别有一股迷人的兰叶熏香。 昨夜你没来得及洗澡，太困了，想着今早起来洗，现在谈不上是早晨，已然十点十二。 无有海边渔场的咸腥味，反有位居雪原高地之处的凌清。 “啊……昂……” 纳兰迦两眼的聚焦来回跳跃，米斯达则一直盯着你脖子下边。 米斯达咳嗽几声，难得见他脸这么红，纳兰迦也死盯地板，不愿抬头。 纳兰迦捂脸朝后退一步，米斯达眼睛都要瞪出来。 米斯达也捂起鼻子，半是后仰，『可、可以吗？』 布加拉提过来，身后跟着福葛，两人抵达你们附近，看清你在做什么，都傻眼。 『没有。』你歪头，『我在问他们想不想埋胸。』 上次见福葛老师这副样子，还是你从浴室里探出头，叫他帮你找内裤。 『你想试试吗？』你问他，『我埋过你的，所以你可以埋我的哦。』 布妈咪木着表情，『你该去吃早饭了。』 关上门，你把裙子重新穿好，开门跟他们出去。他们都吃过了，给你推荐哪个好吃，有好几家店。 『柑橘，薄荷，兰花。』 『这里的味道。』你仰头眯起眼，说着，『这样的感觉。』 你转头，发现那四人都在瞧你，除了福葛，都在对你微笑。 『我还第一次见你这么开心，这地方真是来对了。』 『对啊。』 『对，没错！我就是！』 你也微笑。 仿佛与你相伴的不是那群黑手党，而是你熟悉的家人。 你刚才差一点就要被迎面驶来的汽车撞。 『还请您走里边。』 你迟迟意识到不对，放开他。 …… 怎么会，你微笑着安抚他，自己只是在发呆，没听见。 福葛与你对上眼，他又转瞬间移开。 你实在不愿意对纳兰迦说难听话。 洗澡带来的好心情全都消失了。 你不吱声，舀起有虫子的那一块，递到问话的布妈咪面前，问他，『有奇怪的东西吗？』 哈哈，你早就确定了的。 吃器官和吃蠕虫，你自觉没多少差别。 纳兰迦问你没胃口吗，你没话说。 『不想吃就不要吃吧……』 『有这么难吃吗？』 眼见布加拉提就要站起来，你怕他让服务员给你换一盘，那你刚刚那辛苦的一口不就白吃了，起身端起盘子去隔壁桌，背对着他们。 你说不是，只是自己心情很差。 你也希望。 『难过的事？什么难过的事？』 『我一想到2012年世界末日，心中的悲痛就难以灭绝。』 “嘎？” 米斯达傻眼，福葛皱眉，纳兰迦问你真的吗？ 他们不信，觉得你是在敷衍人。 他们要去爬山，你敬谢不敏，地上无处不在的虫穴令你难受，你只想回去睡觉。但布加拉提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商量一阵，米斯达留下来陪你。 你垂目地面上不断涌出蠕虫的巢穴坑道，心想，他怎么还没掉下去。 这是一个话多版米斯达，鉴定完毕。 但你还是想拉一个人跟你一起倒霉，遂表面微笑，给他讲述一个有关家族背负蠕虫诅咒的恐怖故事。 听完你讲的，米斯达眨了眨眼。 他给你讲一遍他印象里的故事，大半情节跟你讲得相似，但在你的叙述中，完全没有吸血鬼的存在。 『你喜欢恐怖小说？我看过好几本呢，要不要我推荐给你啊。』米斯达挠着脸，问你。 『不用。』 你没回他，房间安静下来。 此人又开始罗里吧嗦。 这回他不说了。 “诶？” 米斯达好一会才回话，『我怎么没懂你的意思？』 『等一下！你解释一下啊！』 有时你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当真是个机器人，那该有多好哇。 他们在商量明天的安排，居然想在山里过夜，自己搭帐篷。不愧是一群年轻娃，听到冒险就嗨皮了。 难怪他们大包小包带了大堆东西，合着就是为了露营。 很想说他是不是动画片看多了，但转脑一想，这里二刺螈又不多，是自己动画片看多了。 福葛闭上嘴，看着你。 湖蓝清透，绿野与高山也都是那么磅礴辽阔。 “我曾怀疑我走在沙漠中，从不结果，无论种什么梦……” “才张开翅膀，风却变得沉默，习惯伤痛能不能算收获……” “庆幸的是我一直没回头，终于发现，真的是有绿洲……每把汗流了，生命变得厚重，走出沮丧才看见新宇宙……” “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要拿执着，将命运的锁打破，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地活……” 『哇！你会唱歌耶！』 米斯达问歌词是什么意思，你翻译成稀烂的意大利语——这太为难你了。 你点头，你也不会。 纳兰迦这么一提，你就想起那些赛车玩具悠悠球一类的动画主题曲，绝对热血。 随着节奏与音调的加速高攀，汽车也像歌词唱的那样，roll～roll～roll～fsh！dash！ “看～你追我赶～分秒间比试反应能耐，战况激烈心越澎湃，闪电冲线热切期待～” “放眼世界，天大地大，只要相信梦想就会存在，胜利大门，等我来打开～耶～！” “来吧！fsh！dash！加油！雷速登赛手们快速加油！弯弯曲曲，闪电漂移，穿破重重障碍，超越对手！” “耶！！！” “呼！！！” 你翻译一遍，大致讲一下这个动画片是玩具赛车比赛，福葛才真情实意称赞，歌词很好。 『诶，再来首爱情歌嘛，这么浪漫的氛围，浪漫的地方～』 好吧。 没开口唱，因为没想起来歌词。米斯达等了好久，催促你，你说不要急，爱情急不得。 你：…… 拖延一阵时长，总算想起来一些，但你韩语实在不会，幸好他们都听不懂，可以瞎编。 『有你在的地方，我会与你同在……』 『你要去的地方，我会一起跟随……』 『为了你，我每天笑着，为了你，我开始祈祷……入睡时思念着你，睡醒时也呼唤着你，在我身边守护着我，你就是我的天堂——』 『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在这累人的世上，教会我什么是爱，我真的非常幸福。』 因为中间不翻译一下，唱完你就把前面忘光光了。 你挠挠头，不懂纳兰迦怎么就难过了。 『在你怀中呼吸，在你怀中拥吻，听见你的声音，如迷梦一般……我懂你的眼神，懂你的爱，你就是我的天堂——』 唱罢，隔好几秒，他们才从震撼中回神，迟迟鼓起掌。你翻译完，他们又都面露悲伤。 纳兰迦发布第一条评论。 米斯达眯眼含泪，悲痛难忍。 福葛皱眉附和。 好吧。 感动，还是布妈咪好。 『马上要爬山了！睡什么睡！』 逃也逃不掉了。布加拉提停车，你立于大太阳底下，遥望那远处即将攀登的山峰，想死。 『瞧啊！多美啊！』 只有你觉得很晒、很累，要成鱼干了。 刚开始你还想拍照，现在你只想回家。 『只登这么一点，你就这么累。』布加拉提过来笑话你，『车就停在半山腰，省了大半路程，你体力可真不行。』 布加拉提笑着摇摇头，『走吧。』 你软着腿跟上他们，什么青山绿水，什么重岩迭嶂，什么蓝天白云，全都没用没用。 纳兰迦还推你一把。 “啧啧啧。” 好在他没这么提，你可不想再每天跑步。 刚吃过的面包差点吐出来，你忽然庆幸起来，自己的幻觉只是一滩血，而不是那啥……呕…… 纳兰迦递给你三明治，他自己夹的，有煎鸡蛋还有培根。你摇头甩掉那堆恶心的想象，含泪往嘴里塞。总算补充完体力，咕嘟咕嘟灌下水，咸鱼复活。 鱼与山势不两立，你恶狠狠地想。 『来，我拉着你。』 你全然忘记此人就是绑架你来爬山的罪魁祸首，颇为感动地搭上去，布加拉提被你拽得一踉跄，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拖死鱼赶路。 啊对对对，你就是弱鸡，所以哪位强鸡能背你上去？ 他们只推你走，纳兰迦为你鼓劲，只有几百米而已，马上就到了！你谢谢他，还是希望有人背。 这里仅仅是地球的一咪咪，你也仅仅是这里的一小点。 眩晕感。心脏沉重、狂跳。 好想跳下去。 『你怎么……？』布加拉提放开你的手，抚上你的脸颊，『累哭了？』 但见如此壮阔豪迈之景，又觉得值得。 『身体？』他疑惑着，『夺回来？』 『你知道吗？人有一种向下的本能。』 『对啊，我也有过这种感受……』福葛附和道。 『因为大脑的反应比人体的本能反应慢。』你解答，『生存的本能让人远离危险的事物，如何远离高处呢？当然是跳下去。大脑慢一步喊停，就给人错觉，以为是自己想跳。』 『感官刺激呀，本能被满足，与大脑对抗。重力还会刺激大脑的某个部分，有的人就是能由此生出快感。』 福葛问，你大学读的心理学系？你答，学前教育系。 『这和你哭着说身体夺回来有什么关系？』 『证明我现在很正常啊。』你兴高采烈，指向脚下悬崖，『如果我脑子坏掉，现在已经跳下去啦！』 几位黑手党的表现一言难尽。 福葛吐槽，你仍然微笑。 太正常了，简直就是上天的惊喜，受宠若惊。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他们烤完肠，给你一串。 柠檬酒，烤肉，酱料，帐篷，油灯。他们可真会享受，带的东西不管会不会用，氛围感先搞上。 柠檬酒，很甜。这里面肯定加了许多糖，但不齁。乔鲁诺喜欢喝柠檬酒，原来是这种味道。因为是甜的吧，他喜欢甜食。 “海过天空——狂风暴雨以后——” “要拿执着——将旧命运的锁打破——” “最懂我的人，谢谢你们默默地陪我，让我能够……有好故事可以说……” 幽蓝密布的繁星，就同那时湿漉漉的雨。将安全的事物，全部关进你的世界里。 布加拉提手握酒瓶，一动不动。 福葛的声音在说话。 『就是醉了。』 “唔！” 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的，不记得睡前发生了什么。 可醒来以后，忆起自己睡前没有洗漱，心里又十分不适。清洗完毕，收拾东西，却发现米斯达与福葛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你。这两人的怪异有差别，你观察片刻，分不出具体。 纳兰迦也奇怪，一见到你，眼神就乱飘。 “纳兰迦。”你凑近他耳边，轻声问，『要埋胸吗？』 你逮住他。 然后他就被埋了。 世界需要开心果，纳兰迦就是你的开心果。你谈不上喜欢开心果，但你需要开心果。 无聊的假期，风景看腻，你时不时以此捉弄他，来保证自己的开心。 得不到有趣的反应，你捉弄他的兴趣呈指数倍下降，不抱了。 某次，三人下车去便利店挑东西，纳兰迦与你留在车里，你正巧没睡，发着呆，他扯你手臂。 你：？ 『是啊。』你大方承认，『你的反应不好玩了。』 『不然呢？』你懵，『不然我抱你干嘛。』 ？？？ 他对你的不理睬持续到旅行结束。他没对你生气，也没表示伤心，只是单纯不理你。 平安回家，还有三个星期才上班，你还可以再瘫三个星期，妙哉。 除了等你等好苦的邻居先生，再没人来找你。 邻居先生富有童趣，也许他只是刻意逗你笑。但你觉得，既然能句句戳中你的笑点，那一定是与你十分合拍。 他总能引出你最兴奋的那一面，却又不触犯你不容他人闯入的领地。邻居先生不会试图去探寻你的过往亦或是秘密，他只享受当下，享受与你一起度过的时光。 他被你们之间充满趣味的互动逗笑，也道你们之间真是温馨，你有这么多的好朋友，真希望你们能够重聚。 邻居先生教你如何接吻，因为你很好奇。不同于那几个明明身为黑手党却对这种事遮遮掩掩，他对此毫不避讳，不会因为你的超常规发言一惊一乍。 即使得知你刚来这里就被醉汉强暴，他也没有可怜你，只告诉你，是那些邪恶的罪犯的错。 即使开着灯，你也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为时已晚。你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是这具身体，它在恐惧外物的入侵。 你点点头。 “don039t?be?afraid” “don039t?be?afraid” 明明害怕到大脑发麻，嘴巴却在对方的引领下关不上。不似米斯达那般过分，又比布加拉提进入得深，舌头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嘴唇也是，又痒又麻，喘不过气。他松开你，拍拍你的脸，叫你呼吸。你喘几下，他又衔住你。 “are?you?ok?fe?” 『你喘得要吓死我了。』见你苏醒，邻居先生松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被我亲归西了。』 『这样看来，你没办法和别人谈恋爱，至少不能舌吻。』邻居先生躺回去，『不然你迟早被人亲死喽。』 『再亲亲我。』你不信邪，『说不定这次我能控制了呢。』 虽然还是很快就瘫，但害怕的情绪明显少了许多。因为你知道他不会伤害你的。 『你让我除了接吻什么都不做？你也太强人所难了！』 『你不行吗？』 就这么敲定了。 接吻是件体力活，才亲两次，你就昏昏欲睡。白天约会也耗费你的精力，有邻居先生的帮助，幻觉也没再出现，失眠也不再有。 当然，手里的这捧没那么多。 『白玫瑰？』邻居先生挑眉，『有人送你吗？』 『那他肯定喜欢你，那是求婚时候送的。』 乔鲁诺小小年纪想跟你结婚？ 邻居先生寻思片刻，『白蔷薇吧，是在哪个节日送给你吗？』 你：…… 『你要是觉得沉，我先帮你拿着。』 『不放在家里吗？』 邻居先生言罢，还特别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行吧，不愧是邻居先生。 『啧，我怎么没带相机呢。』他小声嘀咕。 意大利引进的《泰坦尼克号》没有中文字幕，但这片你已观三次（陪同学看、陪妹妹看、陪妈咪室友看），英文字幕也简单（感恩福葛），电影观感无障碍。 你知道后续发展，看里面的角色处处给自己立fg，憋笑很难受。 你时刻谨记自己是个哑人，就算亲得腿软，也不能发出声音。完成一次任务，邻居先生继续看电影，你调整呼吸，腿还在发麻。 邻居先生突然来一句，笑着看你，明知你现在不能说话，他还这么问，分明是在调侃你。 你：…… 到了肉丝与杰克逃进车厢，翻云覆雨，邻居先生握紧你的手，而你在挠头——这怎么就震起来了？这么突然？ 演技太好，场景太真实，代入感太强。你不敢看，知道后面全是悲剧，你不想重温。心脏难以承受，你把脸埋邻居先生的怀里。 你露出眼睛，看到他们之前立的fg都应验，一脸吓傻的模样，又小小地笑出声。因自己的傲慢丢掉性命，可悲的是无数无辜的性命因他们的傲慢丧生。 『真抱歉，没能给你造一艘更坚固的船，小露丝。』 你从这里哭到尾，中途又不断受惊吓，邻居先生不断地哄你。 讲故事和自己看是两码事！ 他的座位隔了有五六个位置，面无表情，不知盯了你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