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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味。 海岸的沙,岩石,海鸥,四肢化作植物一样地插进没有水分的沙底,你想动弹,动不了一分。 你晃了下眼球,视线聚焦在可视区里的幽幽冥光,方块的区域是天花板,竖线之光是窗帘缝隙泄露进来的明月辉痕。 天外之月转为日,起床,上班,下班回来,躺下,闭眼,耳畔又回响那些大海才拥有的波涛与鸥鸣,时隐时现。 你知道自己身处在幻境。 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炼狱一般的幻影过三天就消失,天空乍明,身体却伫立于海岸,僵化为一棵棕榈树。 布加拉提带领特里休走去那幢岛屿上的教堂,不过多久,乔鲁诺也便追进去。 你是一棵树,就在这堆烂肉前面单单站着,自始至终伸展拼命向上的枝叶,汲取他溅出血水之后那自行流失的养分。 你趴在床边,冲着地板狂呕,胃里仿佛不止塞了阿帕基的血液,还有他的肉与髓。 绞痛感掠夺走你的力气,身体不知为何动弹不得。血管似乎都异化成了茎,皮肤化作鳞纹,肢体僵硬。 布大善人发短信问你这周过得好吗?你回不好,他问你怎么不好,你没回。 『你觉得我是精神病吗?』 他没说自己信不信所谓的理智值,你也不知道他怎么与医生说的,只开了一些药,说是助眠。 是这样吗? 这夜,布加拉提陪在你身边,他要看着你入睡,他说既然决定帮助一个人,就不应该半途而废。 他握着你的手,你半睁着眼,眼睛干涩。布加拉提起手向下合拢你的双眼,热度穿透眼球使其发胀,你不舒服,又不想让他放开。 布加拉提拿开被你润湿的掌心,你抓住它,让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回应你的是他的沉默。 这样,你就不需要救他了。 这次轮到你沉默。 你与阿帕基躺在同一张床上,有时是具完整的遗体,有时是片糜乱的肉堆。 以为自己可以适应,幻觉却故意似的变换招数,这次在幻觉中死掉的是你,乔可拉特用柳叶刀切开你的表皮,像是对待某种被捕猎的野物,他叫你皮开肉绽,扯断你的筋,掰碎你的骨。 夜晚的凌迟挨到白天,你苍白着脸,几天吃不下饭。 好心的面包店老板将你赶回去家。 疼痛到黑暗的深夜,那些感知才如潮水般退去,地上一片湿,汗水夹杂着血水,今天是这个月的生理期。 “……!……!” 他抱起你奔去医院,你听见他在骂人,听见他的焦急,属于人类生命的体温让你恢复了些意识,你被放在病床上,护士给你打上针。 你终于闭了眼,沉睡好一阵。 邻居先生注意到你的苏醒,抬起头,说吓死他了,还好你没事。你半睁着眼,浑浑噩噩。 布加拉提上门探望你,见你倚在穆罗洛的怀里,没说什么,放下送给你的水果,转身便走。 过去一个星期,生理期结束,身体也有好转。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些可怕的幻觉留有残余,后知后觉才止不住恐惧,没有谁想被千刀万剐。 他说,你多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恐惧也失去,忆起这个名字,想起那段感受,你只产生将他同样千刀万剐、剥皮去骨的冲动。 你慢慢啃起煎蛋面包。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某样东西正在消失。 为了弥补这份缺失似的,心灵产生了渴望。 你将脸埋进水里,直到意识即将模糊;凌晨醒来无法入眠,你便搬小凳子到门口走廊,楼道灭了灯,眼睛里只有银白的弯钩与夜幕里星星点点的光斑。 身体凉得像具尸体,旁边也有阿帕基。 『怎么在外边?』邻居先生开门,被坐在门口昏昏欲睡 『嗯。』 『不想打扰你……』你垂着脸缓缓眨眼,『夜空能让我的心安静。』 装哑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正大光明敷衍人,老板与看板娘都不会在工作之余拉你闲聊,你可以名正言顺偷闲发呆。 你忽然有了倾诉的冲动,给他讲述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故事——起源于宇宙,却与大海相关——印斯茅斯小镇的阴霾。 『你的意思是世界会被章鱼怪毁灭?』 『那是克苏鲁!』你更正,『颠覆一切物质、力量、宇宙法则!』 邻居先生:??? 『没有。』你放下手臂。 夜里,阿帕基的尸骨还在你的旁边,但不再有流脓的血液,不再有腐臭,干净的他与干净的你躺在干净的被子里,这一次,你睡得很安甜。 与朋友聊天,还有布妈咪的拥抱摸摸,可以有效清除你因san值降低而不受控的胡思乱想。 下班你去布加拉提家蹲守,布加拉提站在你身前,神情古怪。你告知他自己的需求,布加拉提表情更是古怪,『你来找我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他说好吧,对你张开手臂,你站起来扑进去,他轻轻拍拍你的后背。 “……” 他仅在最后叹了一口气。 布加拉提送你回去。有手电筒,经过几次练习你已不会在夜里于面包店与公寓之间迷路,但布加拉提家到公寓的路线你认不清。 屋外黑灯瞎火,布加拉提听完,说你这是在恩将仇报。 日常改变了一些,但没太多变化。不过是被窝里多出来阿帕基的幻影,每周保持与布加拉提写意语小作文,下班回来与邻居先生一起吃饭。 眼见不灭钻石的剧情就要开始,你仍没想出应对策略,即便现在过去,空条承太郎也不会立刻跟随你来那不勒斯,他肯定要先解决杜王町的谜团。 如果普奇有派人监视承太郎身边的情况,会不会加快普奇的计划,导致世界末日提前降临? 所以,这一次先保证护卫队的三人不死,保证黄金之风顺利结束,再通过波波联系上承太郎,想办法于石之海故事线之前解决普奇。 那么不灭钻石你就没有必要以身犯险参与。 奶茶与水果茶大卖特卖,才过去几个月,就有店家推出相似的饮品。毕竟奶茶简单,只要在味蕾上有些天赋,又有经验,复刻出基础奶茶相当容易。 果然咸鱼就要过咸鱼的日子,摆烂万岁! 然而幸运a终究是让平凡日子发生了波澜。 多亏意大利语的学习,你没有错过这段剧情。 『放开我!放开我!』 『你干嘛!』 他呆呆愣了一下,你拍一下他的后背,他回神,顺着你的力度从门口逃跑。 『这附近的小混混太多了,都是离家出走或者没妈疼没爹爱的,这世道,唉,都看惯了。』 小混混只闯进这么一次,某天,你买完菜回去,路上碰见头发染成金色的纳兰迦,与动画同样的着装与配色,很好认。他正与其他小混混谈笑。 『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小混混问纳兰迦,纳兰迦急忙否认,你对这群小孩扬起微笑,双手轻轻揽纳兰迦的身子,要他跟你走。 『诶?!不是……!』 经你几周目的观察,大约摸清楚了这群小男孩心态变化的规律,只要一埋胸,他们的态度就会变软。太明白胸怎么会影响这么大。 你尝了一口熬出来的鲜汤,盛出蒸好的米饭,在米饭周围浇上土豆咖喱鸡排,与汤一起端到桌子上。 你用勺子分出来一些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去。纳兰迦盯着你,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又拉他去卫生间,指了指水龙头和香皂,纳兰迦抬头死盯着你,不情不愿地听你的话洗手。 纳兰迦是还紧皱着脸,不知是在怀疑饭里有毒还是觉得咖喱难吃,但几口下去,他表情就变了。 烫出泪了还吃得这么急,有这么好吃? 『谢谢……』他还在吸鼻子,『但是我没有钱……』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之前也给我面包,我不明白……』 『你很像我远在家乡一个朋友的弟弟。』你写,『欢迎下次来玩。』 『这样你就不用偷了。』 不要这样。 曾经那些纳兰迦对你的好,你永远都无法还清。 你翻看剧情,此时他应该是被混混陷害,关进了少管所,一年以后才出来。他出来以后,就会被福葛捡到,布加拉提帮助他治疗眼疾,让纳兰迦想要追随布加拉提。 接下来的一年,你过得轻轻松松,除了老板、看板娘、邻居先生和布加拉提,你就没有更多的社交,假期没人逼你出门,可以安安心心地瘫在家,打打游戏、看动画片。 “oonprispower-akeup!” “呃啊!” 『太快了,我刚变完身,还没发招呢。』 邻居先生被重击到弯下腰,“呃唔!” “噗哦!!!” 『月亮螺旋心攻击——』 “噗哦哦哦哦哦——!” 是新的敌人! 『银月水晶力量之吻——!』 “atashise-ra-oondeisu!”你举着法杖继续摆poss。 邻居先生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直起身,向布加拉提打招呼,布加拉提点头回应。 布加拉提给你他手里的袋子,里面就是生日礼物。你打开,金狮子与头顶的赤红宝石,是雷欧奥特曼的变身戒指! 你戴上无名指,握拳,“雷欧——!” 兴奋十多分钟,你就蔫了,可布加拉提人都来了,你不好赶他走,就请他进门,一起吃蛋糕。 布加拉提问你不许愿吗? 到了万圣节,布加拉提邀请你去和他们玩,你不去,在家和邻居先生玩找不到糖就捣蛋。 圣诞节,你还是拒绝布加拉提,过年,你也拒绝。 “阿帕基。”你对着他微笑。 “新年快乐。”你于海风中说,“来年也要一起呀。” 冬春似乎让某些蛰伏的事物早早复苏,失眠与猩红的世界再一次降临,床榻变为随心跳鼓动的巨型肉块,黏糊糊又湿冷的血浆,让你抬起腿都困难。 再也看不到他漂亮的眼睛了,再也看不到他光泽理顺的长发,你勾住他的指头,那里只余下纤细坚硬的骨节。 自己仿佛被包裹在某人的身体里、被怪物吞进了肚子里,唯一的伙伴消失了,徒留你一个人在陌生恐怖的世界里苟活。 不会再有人陪你,混浊的心灵回归澄澈的空虚。 『那个,我……』 你开门,请他入门。 一起吃了晚饭,他说好吃,又犹犹豫豫,你猜他可能是想对你说什么。 他向你展示他手臂上的肌肉,你摇摇头,不需要。通过纳兰迦的正常反应,你确定世界没有变异,这一切仍是你的幻觉。 记忆总是在断片,行走也踩不到地面,有时会摔倒,因为脚下不是铺平的直路,而是起起伏伏蠕动着的肉块与内脏。 纳兰迦时常来找你,他不聊黑帮的事,只聊自己的朋友,聊福葛,聊米斯达,聊布加拉提。 你写学不会就算了,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 一起去书店找教材,店长帮忙找,纳兰迦翻一遍理科科目的教科书,娃要崩大溃。 “ista!” 米斯达回应纳兰迦一声,随后两眼盯着你。这样的开头你几乎习惯了,也盯着他。 你在手机打字问纳兰迦想看什么,纳兰迦说你不用掏钱买票啦,米斯达请客,看《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这电影你不仅欣赏过,还看过拉片。具体情节没记清,只对拉片的解读有一丁点印象——女主角象征二战中的意大利,而男主对女主的感情则代表了导演对意大利深沉的感情。 演员的演技令你不适,小镇男人们下流的打量、女人们的敌意、男主视角下导演刻意模仿偷窥的镜头,都让你恶心得想吐。 观影没到一半,你就觉得这镇子上的人全部是煞笔。 终于,玛莲娜被生活逼成了娼妓,男人们争先恐后为她点烟,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眼中流下的泪。 煞笔煞笔一群臭煞笔,这脑残破封建镇子怎么没被炸? ……没忍住破功了。 纳兰迦听出你的意大利口语稀烂,深表认同,如果是他去别的语言的国家讨生活,也会这么干。 你现在的心情重回当初看《蝴蝶夫人》的时刻。 男主对女主第一次对话,也是最后一次。联想到那位拉片up的解读,男主作为一个小男孩,对玛莲娜的遭遇无能为力,导演作为一个意大利人,对意大利故土的遭遇无能为力。 意大利不管是政治经济军事,还是国际地位,都和你的意语水平一样烂得稀碎。 『我骑车离去,仿佛是在逃跑,逃离她,逃离那些萌动,那些梦境,那些记忆。』 『我想我该忘怀了,当时的我确信,我能够将一切抛诸脑后。而如今我年事已高,度过庸庸碌碌的一生,结识过不少女人,她们一个个都对我说‘别忘了我’,但我已经记不得她们,直至今日,依旧只有她,令我无法忘怀。』 『玛莲娜。』 我的恋人是我的祖国。 电影结束,电影场的灯开,你已泪流满面。 他不懂。 离场,米斯达与纳兰迦聊起观影体验,纳兰迦没怎么看懂,他觉得无聊,镇子里的人也莫名其妙,米斯达则兴奋,因为他是莫妮卡·贝鲁奇忠实粉丝。 最后,米斯达问你,你观影完有什么感想,你打字,都杀了。 由于你的精神状态过于美好,纳兰迦与米斯达都不敢吱声。沉浸在杀戮的幻想里,你回到家,发现纳兰迦早就与你分别。 今天,没有吃饭。 他讲起自己的家庭,一个很爱他的母亲,一个不爱他的父亲。他觉得那个男人是个人渣,这里有很多这样的人渣。 『纳兰迦真厉害。』你没有灵魂地捧写。 他又谈起布加拉提,布加拉提和自己的父亲不一样,同样严厉,但布加拉提是为他好。 『换一个爸爸。』你写。 『血缘上的父亲与感情上的父亲不一样。』你唰唰写,『坏爸爸就踢掉。』 『认布加拉提为干爹,你就拥有好爸爸。』 你不懂纳兰迦怎么如此抗拒,印象里男同学经常互相认爹认爷认祖宗,也不妨碍他们平日称兄道弟。 哦,他觉得好就好吧。 追溯源头,果然是宗法制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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