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祈只笑一下,从鼻间叹出一口很轻的气,像是笃定地觉得,她只是随口许诺,其实未必真的能给得起。 江稚茵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皮质本子,想撕一页下来,结果打开卡扣以后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她捡起来,看见自己熟悉的字迹,尾句仍旧是那个“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不说,怎么知道他做不到。” “直到下辈子也有效。” 他咬住牙齿,声音从齿缝里飘出来,表情如枯掉的树干,好像要一层一层爆开树皮,露出斑驳的内里来:“你总是这样,随随便便承诺,一次也做不到。” 她踩着闻祈的影子,脚被钉在原地,挚友那话完全是她下意识说的,因为从没往别的方向考虑过。 闻祈又说:“骗他的也好,你不能反悔。” 煮好的面条在碗里浸没了太久,已经变得有些坨掉了,闻祈慢慢用筷子挑散,低头吃着,又变成一副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 江稚茵含糊其辞:“写给了就一定能做到。” 江稚茵也不想让气氛再沉闷下去,她本意也是想给闻祈补个生日,毕竟上次他也很认真地给自己庆生了。 闻祈静静听她说话,小半碗面下肚。 对面的人为了防止油滴溅上衣服,把袖口挽到胳膊肘,半截小臂跟发光一样,明晃晃的白,从纸盒里抽了一张纸擦嘴。 闻祈捏着纸巾的手一顿,他眼皮颤动一下,扯动嘴角,自嘲道:“等你以后交了男朋友,晚上也能来他家给他做?” 闻祈眉毛一皱,沉默良久后回了个短促的鼻音。 他撇开眼:“……他知道了。” 算了,这个人要是太活泼才让人觉得惊悚。 半夜江稚茵起来上厕所,发现客厅的窗户被打开了,浅蓝色的月光在顶部投出树影。 江稚茵怕夜里太冷,顺手把窗户关上了,窝在沙发上的人扯了扯被子,突然轻声开口:“生日礼物,送他一条金鱼吧。” 她甚至分不清闻祈这时候究竟是不是醒着,于是迟疑着没有出声。 听不见是怎么知道她起夜的? 江稚茵象征性回了一个“好”,眼皮又重得不行,回房继续睡觉了。 好不容易有了歇脚的时间,江稚茵正打算好好睡个懒觉,结果早上还没睡醒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她身子还陷在床里,听见声音稍稍睁开双眼,看见闻祈换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正抬手把衣服拉链拉到头,漆色的头发也打理整齐了,看上去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闻祈静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捏着冲锋衣的拉链,唇角不悦地下撇了一瞬,然后一字一顿地提醒:“金、鱼。” 于是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伸手了两把头发,道:“他知道了,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