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俱芦洲, 前往西牛贺洲最大的渡口叫做十里铺。 如同北俱芦洲的大部分地区,十里铺并不算繁华, 只是荒凉苦寒之地中某个较热闹的聚居地罢了。渡口边只有一个车马大店,聚着些做工的人, 就算天冷,也常缩着头出来看热闹。 车马大店里热热闹闹地喝着酒, 坐在门边的陈哥觉得脸热,嘿嘿笑着掀起门边棉被,想透透气, 正好迎面一阵冷风袭来, 恍惚如冰针扎进皮肤,赶紧又掩上了。 冬日本就白昼短暂, 大雪又下得张狂,已是傍晚,天空被铁灰色的阴影笼罩着,陈哥一时看不清楚远远行来的两人的具体样貌,只是匆匆一瞥,但已经觉得身姿不凡,不是平常人。 原来是一对兄妹。 知道是兄妹不是夫妻,是因为进门的时候,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抱怨道:“困。要睡觉。” 账房一边收钱一边问:“要不要烤烤火喝完热汤,暖暖身子再睡?年纪这么轻的姑娘最容易寒气入体,冻着留下病了可不好。” “是病啊?”账房面露不忍,说:“要煎药和厨房说,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火堆边烤火的数十人又说起话来。 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红脸汉子嗓门尤其大,看着窗外的飞雪说道:“这风大雪大的,出门真是不容易啊。” 旁边一个矮个男人喝了口酒:“老天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停,再耽误下去,今年年关就要误了,我想着最后再走一批货就回去了,我婆娘上次写信来说家里闺女咳嗽得厉害,也不知道好点没。” 陈哥说:“我看那姑娘病得严重了,要不是病重,也没有年关到了还跑出去看病的道理。” 柜台账房一脸“我早说了吧”的笑容,慢悠悠地在他账上记了一笔。 薛怀朔有点束手无策。 他们走的时候,江晚已经完全醒过来了,眼神懵懵懂懂的,像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但也不哭,似乎有点想不太清楚事情,坐着发呆,不理人,问她话像没听见一样。 他想起敖凌给的手记中写,西牛贺洲有鼎鼎大名的医修郁垒,最是心善,最夸张的一次,连续半个月没有休息过,茶饭不进,只顾坐堂看诊。 薛怀朔决定前往西牛贺洲。 不管怎么样,伪装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招摇到直接破天王府而出也太过了,不找他找谁?找他倒是没关系,他身边带着个要看医生的师妹,这可耽搁不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这一刻,风雪大作,他待在某个不知名的客店里,最左右为难、束手无策的事情是:刚才喊了一路困的妹妹哼哼唧唧地不睡觉。 薛怀朔最开始以为她是受了风,身上暖不起来,所以一直哼哼唧唧地不肯睡,想起她喜欢吃好吃的,便下去找小二买了碗汤。 这汤很不合江晚口味,起先就着热气喝两口还能接受,再喂就不肯喝了,薛怀朔没察觉到,硬喂了几口,小姑娘立刻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乖一点,听话,过来,别哭好不好,最乖了。”薛怀朔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词,说了好多遍了,他都不记得这几个词时什么意思了,每当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就再说一遍。 放完转身,抓到小姑娘在偷偷看他,脸上已经没有生气的意思了 。他很有些哭笑不得,半跪在榻上把人抱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薛怀朔知道她是无心的,可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手伸过去想捏住她的下巴加深这个吻,伸到一半顿了顿,又放了下去。娘立刻觉得无趣,不想玩了,停下来抓他的脸。 “讲故事。”小姑娘说,眼巴巴的,她说话用短句偏多,很依赖他,不愿意离开他太远,否则就要哭。 “跑到力气用完了,还是被老鹰抓住了,兔子说你能不能不吃我……” 她原本在榻上一个人哼哼唧唧地不肯睡,躺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吸很轻,脸上懵懂,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 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不小心看见她红唇嘟着,立刻数不下去了,凝视了好一会儿,挫败地闭上眼睛,头往后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2 20:23:03~2019-12-13 23:0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脸猫胖又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兔 116瓶;陪xxx玩玩 79瓶;湜里 29瓶;召冬冬冬冬 19瓶;鱼俞木、书荒好难受、不要瞎bb、半夏沉烟、心狠手辣陈、兔兔图图 10瓶;残疾乌龟跑得快 9瓶;33821865、真知竇、左棠佝偻 5瓶;熊大宝 4瓶;潼冉、小喵三千、虾虾虾虾仔、生巧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