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染知?晓之时?,震惊、愤怒,又觉得真是好笑,当年陷害姜长安,这些人?用了多少?心思?
他们忌惮他,有人?害怕他的武功,有人?害怕他大权在握,有人?害怕他嫉恶如仇,还有人?害怕他抢自己的位置……
结果,他活不过十八,他要死了,他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
这些人?,这些算计,这些真相,到头来,都只书写成血淋淋的两个大字——
恶心。
阿染说完,仍旧是极致的安静,就像是大风大浪过后,凌乱与颓废的安静,真相让人?沉默。
余江想说话,想问为什么不说?
但张了张嘴,又把一切都吞回去,姜长安怎么说?让人?知?道他快要死了,对厢族还有震慑之力吗?
他的沉默,是一种保全。
此刻,当年涉案官员也全都沉默了。
在这样的真相面前,没人?能为自己辩驳,下面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睛,会将?他们撕碎,内心的震惊与懊恼,也在撕扯。
当年,他们一起扑上去,打?倒一头巨大的老虎,他们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结果,这是一头为他们而透支自己的老虎,只剩下一张虎皮还在强撑。
那卷宗上,他们给姜长安定罪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化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阿染说完,安安静静站着。
红色的衣裳翻飞,她撑着刀,目视前方,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真相已经公开,姜家冤屈也已当着天下人?洗净,已得所求,而那些对不起姜家人?的,朝廷如此处置,她并?不在意。
——心中有秤,手里有刀,她就是公道。
萧和青在旁边望着她,从?开始到现在,太子一直冷静克制,但此刻,眼眶湿润,手指紧紧捏着衣袖,面白如纸。
刀蛊、十八岁。
她一直知?道代价,那些不敢应承的以后,是她所没有的未来
。
只求今岁,是因为没有明岁。
萧和青手指抖动?,指尖泛白,心脏像是被针扎,细密的疼痛好像将?胸口处全部掏空,他有那么一瞬间,彷佛已经窒息。
姜十一声音轻颤,张了张嘴:“什么意思?姜长安只活十八,那姜阿染呢?”
事尽知?闭上眼睛,将?湿意收回去,“……也只活十八,还有四个月。”
安静过后,议论声骤响——
“大将?军为了上战场,竟然只活十八?!”
“他们陷害这样的大将?军?”
“该死的,龌龊!”
“陷害大将?军者,该死!”
“陷害大将?军者,该死!”
……
一声又一声,喊声震天,那四百官员唇瓣苍白抖动?,却再不敢做任何辩驳。
姜长安是个注定千古留名的悲惨之人?。
只活十八这一条,使得这个人?即便死了,也注定永久活在人?们心中,是大雁永久的英雄。
他们倘若不认罪……活不了。
这江湖,终会有义士出手,姜长安不是占了大义,他已是“大义”。
一个又一个官员跪下,俯首。
那涉案四百官员,满朝文?武的一大半,全都跪在地上,等候审判。
萧遂呼出一口气,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姜阿染,两侧台下是俯首官员,她站在台上,红衣翻飞,与当年少?年彻底重叠。
宣和帝萧遂正式下令——
“按照律法,严惩所有涉案官员,绝不姑息!
“恢复姜长安镇北大将?军封号,其以一当万,大败厢族,实乃大雁肱骨,然遭奸人?迫害而亡,今终得以真相大白,加封忠勇王,配享太庙,立镇北大将?军庙,供百姓祭奠姜长安及历代镇北大将?军累世之功。”
异姓王!
这大雁目前唯一一位异姓王,配享太庙、立镇北大将?军庙,都是重赏,一个臣子从?未有过的荣耀。
但那是姜家姜长安,他值得。
姜长安叛国案,自此,正式翻案。
十三年前的错误拨乱反正,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有物是人?非之感,他们下意识看向姜阿染,这个与姜长安极其相似的姜家女。
然而,听到旨意,阿染没动?。
礼部尚书赶忙道:“姜姑娘,你该谢恩!”
姜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所有加封给姜家的东西,都该姜阿染谢恩,而且,这可是异姓王,她竟然不激动??
姜长安是异姓王,姜阿染就是郡主。
阿染闻言,依旧没动?,只回:“我二叔已经冤死了,这封赏,他也得不到。”还未必想要。
被人?害死,再多多给些补偿,有什么好?
姜家没人?了,只剩下她一个,还能活四个月,所有的封赏与加恩,都不过是虚名,过眼云烟罢了。
况且,皇家给的权势与地位,得有认可,才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