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怍于心(1 / 1)

女帝为了要上朝,四更就要起了,梳洗更衣,用点肉粥,便得乘了銮驾。 很快,宫人们鱼贯而入,长宁照规矩便想去叫了崇光起来。 长宁躬身礼了一礼,表示明白了,挥手示意宫人,于是窸窸窣窣地便是女帝更衣的声音,盥洗的声音,还有轻微的珠翠相碰的声音。 少年人微微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见女帝在微弱天光下修长窈窕的一道影子。 “待他醒了,你亲自用一副轿辇送去崔简宫中,再将他的住处迁去瀛海宫,就说虽然宫室是朕一早定的,但还是觉得宓秀宫偏了些,夏日太热太难熬,记着,你亲自当着六宫中人的面儿宣旨。”女帝的声音很轻,但是足够清晰,“昨儿没要水,朕只怕他被人看轻了去。” “朕夜里梦见竟宁了,怕他是生气了。”女帝轻声叹息,悠悠的愁思便顺着那一口气荡漾开来,“怪朕苛待他幼弟呢……罢了,不若再赐一封号,便叫做……”她似乎是沉吟了许久,“容?不好……安?和他哥哥的表字重了……华?太浮躁了些……” “陛下赐谦少使封号时可没这么犹豫。”长宁语尾带笑,“可不是看重少君公子。” 崇光在一边悄声听着不由大骇,而一边听着的长宁则一时化作了他的喉舌:“陛下这可使不得呀!”这一旦给了“景”字,便无异于赐姓了,与皇室同宗,几乎是立后的意思,实在是太大的封号了。 “朕实在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字了……”女帝的声音逐渐往外间去,“不若……”很快便听不到了。 “煜”。 “陛下言道梁国公府世代忠良,鞠躬尽瘁,心里爱重少君公子,特意择了这个字,希望少君来日之路光明灿烂。”长宁带着笑道,“陛下还另封了些赏赐,已着人送至瀛海宫了,说都是些小玩意儿,权当是给公子解闷儿的。” 先头以为陆毓铭侍寝头一次就得了个封号已经算是荣宠了,没想到赵崇光侍个寝不仅给封号,这个封号比“谦”字好百倍不止,还要迁宫,迁去的是更是西二宫瀛海宫,还有赏赐……这才是真正的盛宠啊! 更何况,还是御前的姑姑亲口当着六宫传旨。 崔简本就昨夜没睡好,眼底两团乌青,听了长宁的话更是嘴里发苦——早知她爱重宣平侯,却不知可以爱重到此,可以只为了给崇光撑体面而明晃晃地打侧君的脸。 但崔简仍然是掌六宫事的侧君。 至于崇光本人,年轻的少君面上并未显出多少喜色,只行礼谢恩后也跟着送了送长宁,做足了对御前贵人的礼节。 画戟是梁国公府上特意挑的妥帖人,听了长宁这话忙道,“咱们公子大约是欢喜疯了才没反应过来呢,陛下厚爱,公子心里感念着呢。” 不过长宁也没再说什么,只道:“这一同入宫的几位公子郎君,陛下最心疼的还属煜公子,公子只管好好待在宫里,日后总是长流的好日子。” “好啦,油嘴滑舌的,快回去伺候你们家公子吧。”长宁得体地微笑,迈着稳步出了蓬山宫,自去金銮殿接女帝去。 夏日难熬,饶是皇帝也只有按例的那两座冰,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在抹胸外罩了一件麻纱褂子,连裙子也换了薄的,还是闷热。 “奴猜不透。”长宁给女帝换了一份冰碗,“总觉公子不是前些时日那样明朗了。” “奴便斗胆问一句了,陛下今晚可还要翻牌子?” “奴不敢。”长宁也笑,“陛下看重煜少君,是他的福气。” 总之前朝里受爱重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朕看重他,却实在做不到让他侍寝,总觉得对不起竟宁。”女帝苦笑,“怎么太祖皇帝就能接受大小杨妃姊妹共侍呢。” 福气与否实在难说,但傍晚女帝摆驾瀛海宫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六宫之后,觉得是福的终究还是多数。 陆毓铭只觉得他是否有些太口无遮拦了,哪有人敢说天子的不好呢,便说,“陛下性子温和,待人也是极好的。” “长使慎言!”陆毓铭赶紧捂了对面人的嘴,“禁内何处无第六耳!” “这……自然是林少使……沉少君也很好……” “可那又怎样呢,崔侧君过了这二十年,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公子……煜少君不过是一时的宠爱,怎么也是越不过您与陛下成婚二十年的情分去的。”绿竹看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实在是痛心。 “那是宣平侯的幼弟,陛下多疼些也……不足为奇。”昔日秋狩,他那时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华时日,宫里女帝宠着,宫外崔氏一族也受重视,他以为数年苦熬终有一日出了头。 他没见过她那样纯粹的宠溺包容。每每圣驾降临蓬山宫,天子总是淡漠地笑笑,然后便是宠幸,可床笫之间她也总是自持得很,偶尔还能看见她眼底的不耐。 原是他自己太浅薄。 “每道菜都替本宫布些。”崔简轻声道。紫暮缓缓透过窗纱渗进来,那样忧悒却华贵的色彩,终究只落在饭桌前一寸,再也不往前多走一步。“都是陛下喜欢的,本宫也该喜欢。” “是本宫不好,”已然衰老的侧君摆出一个笑脸来,隐约能看见些年少时的盛色,“陛下前些日子多来了几次,便想入非非了。” 宫人缓缓在灯里倒上灯油,不出片刻,凌烟池边便是明亮的一圈。 晚膳已毕,崇光便叫人搬了矮榻到池边吹风。 “多谢陛下的恩典,臣侍很喜欢。” 长宁说得不错,他有心事。 “瀛海宫就很好,臣侍知足。”少年人收敛了声线,只轻声回应,连微笑都是局促的。 “崇光,”天子越过矮桌,握起年轻侍君的手,“你的眼睛并不是这样说。”这双眼睛和宣平侯一模一样,看得女帝快要忍不住转过眼去了,“你有心事。和朕说说,便是不想做侍君要出宫朕也无有不允的。”她尽力笑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呢。” 女帝不由发笑,轻轻揽了他肩膀,“自然,朕金口玉言,还能作假?” “怎么要这个呢?莫非有谁给你脸色瞧了?”对少年人近乎明示的肢体,女帝些微远离了些许,“那更多更难得的朕也能许了你。”天子的笑意有些飘忽,像是夜徙鸟,找不到一个落脚点。 女帝是不信命的。 但她忽而便冒出一个想法:是否从她在宫宴上撩拨不更世事的少年郎开始,她便注定有一日要以如此难堪的关系去面对崇光? 很难不叫人想起上巳里那一船的春水,和春水映照下少年郎灼人的眼光。 几滴水落了下来,浸入发间衣缘,很快便冲散了那一点错觉。 暴雨。 “朕倒没什么事,你却去擦擦,着凉了可怎么好。”女帝挽了崇光进殿,由了宫人拿着毛巾擦拭头发身上。 崇光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不过是一点雨,臣侍身子强健,没事的。”说着还轻轻跺了跺脚,叫伺候着把鞋子换了,才跟了天子去后殿更衣。里的威压。 他的肤色并不是京中官宦子弟的白皙,反倒有些阳光晒过的麦色,教内殿那点微弱的灯火一照,越发地有了些蜜糖般的光泽。 他并没想到女帝会突然问他这个,一时有些愣怔,“是,父亲一直教导臣侍习骑射长枪。” 崇光心里一惊,赶紧跪了下去,“回陛下,臣侍虽习武,但母亲和祖母不许臣侍跟着父亲从军,故而只当是没有修习过。并不是有意欺君。” 真要说起来还算是皇帝对不住赵家。 “好啊!”崇光一时忘了规矩法度,眼睛亮了起来,“父母亲从不允臣去秋狩的,多谢陛下!” 只是注定要千里奔驰的骏马,如何能囿于一方宫苑。 “唔!”他正在饮姜汤,闻言重重点头,待咽尽了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臣侍一直想去看看!”甚至还有一滴汤水留在唇边。 谁知少年人将自己投入了天子怀里,闷声道,“臣侍慌得很。”他两条手臂缠在帝王腰上,揉皱了薄薄的外衫,“陛下对臣侍这么好,全是因为二哥的缘故,臣侍都听见了。” 一水儿的甜言蜜语本能地涌到了唇边,但女帝还是忍住了,回拥住少年人,轻声道,“毕竟朕同你相识不过三四日。”她顿了顿,“只是那又如何呢,既然与了你,便是你的。——想来你母亲也是这样想,便是朕对你并不如何宠爱,终究看在竟宁的面子上,你也能在宫里安稳一生,不必去漠北搏命。” “你想要朕哄哄你?”女帝坏心起来,挠起少年人的下巴。他过了抽条的年纪,身量比女帝略高些,此刻指尖挠上去还会被细小的胡茬戳到。 他的眼光平静而纯粹,不掺杂质,看得女帝心下微动。 宫人早乖觉地退下了,后殿屏风上的花鸟横亘在素纱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仿佛是为了续接被暴雨打断的轻啄,绵长的吻过后,少年人眼底盈满了透亮的水泽,两颊透出桃花颜色,显得越发乖巧伶俐,“陛下……”他眉眼盈盈含笑,眼尾微微下垂,冲淡了不少长相里的锐气,看着很能透出几分柔情来。 “怎么?”女帝挑眉看他,指尖摩挲起少年人的侧颊和耳尖。 “谁说的,”女帝含着笑,仰起头去崇光耳边轻声道,“今日宿在你这里。”女子清浅的呼吸拂上去,少年人的耳垂即刻便染得通红,“还是你要赶了朕走?”她捏了捏熟透的耳垂,“先前还说要侍寝呢,嗯?” 女帝大笑起来,转而扯了崇光的发带,“可你知道皇室才是天下第一不守规矩的地方么?”少年人的乌发如瀑般倾泻而下,被女帝绕在手指上把玩,“就譬如嫡长继承,在皇家就颇不被待见。先帝乃是太祖皇帝第十九子,最小的一个,太祖皇帝大行时候她上面还有好几个兄姐在世;朕也只是先帝第二子,若真要论起来,这宝座该是燕王的。这宫里,也没什么人能叫朕守无谓的规矩。 崇光正要答话,却被女帝掩住了唇,听到她轻声道,“朕不用你回话,今晚也容不得你推却。”天子的语气并不多么严厉,只是让人无法抗拒罢了。她微微仰起头,凑上去含住少年人的唇磨蹭起来。他一时情动,哪舍得放了皇帝抽身而去,只将先前才学会的那点子吻技全数倾泻回天子身上,一手搂紧了面前女子的腰身,另一手情不自禁沉入她发间摩挲起来。 这年轻人和他哥哥实在是一路脾气,为了一点子甜就能将身家性命都舍了去,他哥哥知道必死想着写一封血书,却又怕人伤心连冤都不敢鸣;弟弟也是一般脾气,分明难过得很,却非得她挑明了才愿宣之于口。 愧怍于心,只好加倍地补偿他。封号也好,迁宫也好,什么赏赐许诺全都源于此,连崔简身为掌六宫事侧君的体面都忘了,只管将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他。 因为这补偿是对着前人的。 他的心跳声温厚有力,却十分急促。 全然不似他哥哥,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刀枪留下的痕迹。 “陛下……?”崇光亲吻起皇帝的发顶。天子的发鬓柔软蓬松,一头长发难得没有束起,披散在脑后,看着温柔妩媚,少了好些平日里的冷峻威严。 “陛下平日里也是这么和旁的侍君调情的吧……”崇光有些别扭,“也……也对二哥这样说过的吧?”要提了竟宁呢……就这么怕朕哪天收回这些东西么?” 女帝的脊背僵硬了一瞬。 只是情分没那么深罢了。 但少年人得了个想要的答案,一时脸色亮了好几分,直欢喜地抱起天子,一路走到暖阁才放下来,“陛下可别骗臣侍。”他压到女帝胸前,贪恋起女子身上那点子柔软,不一会儿便拱松了衣襟,露出里头雪白的肌肤来。 她穿着的是自己的衣服。崇光意识到这一点,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胸中升起来,想是蝴蝶翻飞的酥痒,又像是汤婆子捂进被子的温热。他顺着皇帝的动作剥开了衣衫,解了抱腹,才终于在灯下看清了皇帝的身体。 女帝这才收了坏心思,引了崇光的手去腿间,“喏,昨夜里教引公公也教过你吧?” 崇光把式还青着,虽然知道该怎么做,到底上手是头回,只敢一根手指伸进去抚弄皇帝。一时生怕动作太大了,也不敢多做什么,惹得女帝咯咯直笑,故意去夹他的手,以大腿根儿上的软肉去蹭他的掌心。 不过女帝并没笑太久。崇光昨日里认认真真受了教引,这会子又跟着女帝学了好些,很快便得了其中真味,又加了两根手指进去,虽还不敢太使力,到底是满满当当塞在里面,抠弄不过几下里头便湿濡黏腻起来。 少年人的吻将将走到小腹,听了这一声忍不住弓了腰身,露出一段细窄的线条来。宽松的夏衫挂在少年身上,反倒更显得他刚劲精悍。 “唔……陛下……”崇光呼吸早乱,此时只在皇帝怀里本能地拱腰,脖颈也伸直拉长了,盼望皇帝能再多给些,“陛下摸摸臣侍,好不好?” “唔……”崇光口里漏出一声呻吟,翻着腰身将肉刃往天子手心里顶。皇帝浅浅笑了一声,手上微用力一抓,少年人便经受不住,竟是呜咽着去了,喷了天子一手的污浊。 “朕哪有呢,”皇帝柔柔地笑,“是弄得你不舒服了?” 皇帝搂了他一面地亲吻,“那便得等你再起来才行了。”她笑得促狭,“只怕今日闹太久了,你明日去侧君那里不好去。” 年轻人真是好啊……女帝不由得感叹,她虽然也是这么一副少女皮囊,终究魂儿不年轻了,要唤起也慢些,见崇光胯下又立了起来也不由哭笑不得,调笑道,“明日一早和侧君请安可别嚷着腰疼。”她自解了亵裤,压着少君坐了下去,刚好莲花座式缠上了少年,发出一声喟叹。 以梁国公府那家教,崇光哪受过这等折磨,这一下便被激发了本能,两手箍紧了皇帝的腰肢挺起胯来。幸而他自小习武,便是这等不便发力的体位也能撑着动起来,一下就合上了皇帝的节奏一下下地往深了捣弄。只可惜他还是太年轻,根本忍不住,眼前白光乱闪,没半刻钟就又交了出去。 “这就又丢了?”皇帝只觉可爱,在崇光心头咬了一口,看少年人为了这点子男性尊严又羞又恼的,煞是有趣,还故意夹紧了蜜道在少年人身上扭了扭腰。 这下饶是女帝也微微怔愣,才架着身子在少年人身上动作起来,起起伏伏,勾着少年人立起双膝,掐紧了女帝的腰肢,直想挺得更深些。 还故意漏出一声娇吟。 女帝一时恍惚,仿佛看见了从前抱着她撒娇的另一个少年,不觉腿间绞紧,更快地挺动起腰来。没几时,便一下软倒在崇光身上,腿间淋淋漓漓洒出热液来,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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