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这个地步, 姜遗光终于能把话本的内容完全说出来了。
他的念——将离,现在在躲他,不在附近,所以现在他说的话和脑海里的念头不会再成真, 姜遗光也正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其他人商量。
将离是他的念, 后者想什么根本瞒不过它, 它自然知道姜遗光为什么要找自己。
这个幻境就是“将离”制造的,换句话说,它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改变这个世界。而将离和姜遗光本为一体, 将离能做到的,姜遗光也能。他们离得越近,姜遗光能做到的事越多。
所以起初念才会误导着姜遗光,让他不能思考,从而自己把自己关进无边黑暗。
只要念在姜遗光身边, 他所思所想就会在念建造出的世界中迅速成真。姜遗光就是想借助这一点打压它。
而当念意识到姜遗光需要借它的力压制它后,立刻离远了。
李芥听姜遗光三言两语把《将离》这话本讲完了,目瞪口呆。
“这谁写的?怎么能这样?也不知著者到底是个什么狠毒心肠。”他忍不住抱不平,“三个人都没好下场……算了, 鬼写的话本, 自然不能用人之常理来推断。。”
姜遗光:“……”
姜遗光:“你说得是。”
李芥道:“按你说的,那庄稼汉落水死后, 尸首却往上游漂,被一个渔民发现捞上岸。结果那渔民过不久也死了。”
这个幻境中,存在着某些东西, 把他们当戏子、当木偶, 一直看戏。现在他们改变了这出戏,不知有没有用。
李芥还想, 自己不知不觉间变成庄稼汉差点被淹死。那这个渔民又会是谁?
他从戏里挣脱出来后,自然想起了一切,包括台上古怪死去的几人,他的眼睛瞟向姜遗光。
沈妍变成了戏里的王姑娘,自尽而亡。
台上那个婢女原先还是个女子,后面病死时也换了个男人。他隐约认出些,那人身形瞧着既像应桓又像刘承和,他们之中的一人应该也死了。
那姜遗光呢?
他又在戏里演了谁?他为什么能逃出来?是谁把他叫醒的?
街上的木偶人依旧很多,好像整座城里的活人都变成了木偶,也有可能他们本来就是木偶,这会儿不过是恢复了原样。从街尾走来,一路静得可怕。
老实说,就算李芥的胆子已经练出来了,依旧心里忍不住发毛。这些木偶的脑袋全都对准了他们,随着他们行走,缓慢安静地扭头。有些木偶可能是年久失修,扭头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木头摩擦声,听得他好像自己的脖子也开始发酸。
木偶人影重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木偶人脸上粗陋的五官……渐渐生动起来。
两颗圆黑没有一点光的眼珠子,乍一看去,充斥着森然恶意,怨毒又阴森。
可惜身边唯一还在的活人姜遗光,他也跟个木头人一样,不说不笑,只一个劲儿往前走,看起来更古怪了。
他总觉得,姜遗光不止要去找渔民,他好像还在找什么东西。
姜遗光在找黎恪。
他想明白一切后,也察觉到了古怪。
同样入镜,为什么和他一起在瀛洲岛上的李芥等人都会因为看戏而不知不觉变成戏中人?
但自己却和黎恪连同在京城的那批人不必看戏?因为他们直接到了戏中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如果说自己有特殊之处,黎恪也是因为他在渡十重后的死劫。那商持他们又是为什么?他们又有什么特殊之处?他们怎么也会直接进入戏中?
王武入镜了,可所有人都没见过王武,他又会去何处?戏里还是戏外?他又为什么和自己等人不一样?因为他是第一次入镜么?
正这么想着,忽然间姜遗光突地停下脚步,伸手拉住李芥猛一后退——
从天而降一个衣着艳丽的木偶人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芥吓了一大跳,木偶人摔在地面的声音太响了,一只断掉的手还飞到了他脚边。那只手的五根手指头都很粗糙,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可李芥却老有种这只手……是一只活生生人手的错觉。
他晃晃脑袋,紧接着就目瞪口呆地发现姜遗光不断没有远离,反而凑上去看。
“你做什么?”李芥跟他一块儿在破碎的木偶边蹲下。
更令他吃惊的是,满地木碎屑的木偶块身下……竟缓缓淌出一大摊血!
姜遗光撕了自己身上一小块衣料,小心地把木偶朝下的脸翻过来,仔细端详。
他没有说话。
李芥见面色凝重,似乎发现了什么,也不去打扰他,左看右看。
掉下来的木偶人衣裳颜色鲜亮,可料子却不怎么好,导致那鲜亮的颜色看起来也十分粗劣,活像是一匹麻布被染成大红大紫似的。
手、脚,全部摔断了,四处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