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明白了,王家里,有人不想让他治王老爷。
他再待下去,也是无用。
姜遗光在心里数着时间,没有理会下方因为没得到自己回应而泫然欲泣的几个少年少女。
巳时刚过,他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王家有人想让王老爷死,可能是王夫人,可能是其他掌权人,还可能是他们所有包括那位大小姐。这么一来,他走王老爷的路不通,只能另辟蹊径。
他直接离开,也吓了其他人一跳。
在王家待久了,不少下人也染上了鼻孔里看人的脾性。他们见这“大师”穿着打扮都显不出什么来,人又不说话,瞧着古怪,却并不足以令人心服。再者,王家人什么大师神婆没见过?自然也瞧不上他这个主动来的。
但现在……
“哎,这位高人,您怎么走了?”管家忙让人去追,可穿着灰斗篷的大师走得飞快,谁也没拦住。去追的小厮不一会儿跑回来,皱着脸苦涩道:“不,不好了……”
“那大师踏出门后,就指着王家的牌子说……说……”
他支支吾吾没说下去,管家瞪他一眼,问另一个,“他说什么了?”
那小厮也跟着哆哆嗦嗦,道:“他说……王家这几天必有大难,他等着王家人来求他。”
管家又气又急,还有些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恐惧:“荒谬!荒谬!”他自己也心虚,忙道,“让底下的人闭嘴,我去禀报夫人和少爷。”
姜遗光并没有说谎。
山海镜,能收鬼,自然也能把鬼放出来。
他从王家离开后,立马隐匿行踪,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
洛妄不知去了何处,他没兴趣,只要对方不来破坏他的计划。
天黑后,姜遗光趁夜翻上王家围墙。
按照黎三娘教他的办法,将镜子对准自己,却不睁眼看,闭上眼睛。
阴风渐起,耳畔响起类似树叶摩挲时的沙沙声响。
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脸,像是人的头发又像是槐树须,轻轻擦了擦,又立刻远去。
姜遗光拿下镜子,睁开眼。
正对上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眼里却泛白没有黑瞳仁的脸。
紧紧地贴着他,鼻间缝隙不过毫厘。
在他睁开眼的瞬间,那张脸就消失了。
姜遗光左右看了看,沿着原路重新跳上墙。
那厢,去荃州三家人没能请来丁阿婆。
下码头后,他们请了当地人带路去丁家村,谁知进丁家村后,处处缟素,不论大人孩童,皆披麻着素,人人脸上带着哀戚之色。
且这丁家村看起来格外荒凉,人很少,一点都不像他们打听过的那样热闹,再往里去,便是一处被官兵围着的土楼,四周都设了路障,划开线来,不让人过去。
三家人一问,才知出了惨案。
“这村里的人,不知碰上了什么,全都死了……”被询问的老人老泪纵横。
正是他报的案。
他并非丁家村人,只和丁家村里有姻亲,昨日来看自己的女儿女婿,进村后发现没人,到处都是一股腐烂臭气,连狗叫和鸡鸭叫声都没了。他壮着胆子到自己女儿家门口,敲门,没人应,门没锁,推门进去,就发现自己女儿女婿连同小外孙腐烂的尸体吊在大堂里,脚尖还在晃悠。
他当时就吓傻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官府报官的。他跟着官府里的官兵来到这儿,又叫来了一些和丁家村村民有关系的人,包括棺材铺和寿衣铺的人。
“全都死了?”谢少爷不可置信,“那丁阿婆呢?她不是神通广大吗?她也……”
“她也没了,听说她是在院里那口井边找到的。”老人沉浸在悲痛中。
谢少爷怔怔,只觉一片天旋地转。
是什么样的邪祟,能……能一夜之间杀了一村人?
来此地的官兵中,还有几个看起来不像是本地的年轻男女,皆衣着华贵样貌不俗。老人说,那是官府请来的高人,从北边来的,听说能捉鬼能驱邪,只是不好说话。
谢少爷冷眼看去,见四人中隐隐为首的那人衣着最是华贵,甚至戴着只有贵族才用的纹饰玉佩和玉冠,不禁心中一动。
要是能和这位攀些交情……
他打的什么主意,魏少爷看一眼就明白,心里不齿,却也有些动心。两人都不必说,快步往四人所在处走去。
九公子正心烦意乱呢。
莫名其妙的,丁家村人就全死了,丁阿婆也没了,但黎恪的镜子还是找不到。
见两个脸上就写着攀附虚荣的人凑上来说些有的没的,九公子直接冷下脸,扇子啪一声合上,指指远处,毫不客气地说:“离我们远点。”
二人身后还带着小厮,听了九公子这话只觉得脸上臊得慌,还要说什么。那头,官兵已经来客气地请九公子等人过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