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回, 姜遗光是被王家人更加恭敬、几乎是敬神一样的态度请来的。
姜遗光一到王家,那群人恨不得立刻给他跪下。他能看见被自己放出来的那些东西,不太多,却也不算少, 足够让一家人吓得不轻。
他没有理任何人的奉承, 让一个管家带路, 把府里转了一圈,那些东西全收回了镜中,才提出要去看看王老爷。
见王夫人还有些不情愿, 姜遗光提醒道:“一切根源都在王昌德身上,他身上祸端不解,王家依旧会有难。”
王昌德,即王家老爷大名。
寻常外人哪里知道王老爷名讳?更别提这位大师不过才出现在星州几日。
王夫人当即心服口服,引着姜遗光过去。
穿过院, 一进屋,就能闻到股浓浓药味。怕病人不能着风,窗全部紧闭着,本就是苦夏, 门窗紧闭更是闷得透不过气来。
王老爷睡在软绸床铺中, 面色枯瘦发青,嘴唇苍白, 唇边沾了点苦褐色药渍。
他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薄被盖在身上不见半点起伏,花白头发乱糟糟放下来, 看上去并没有打理好。
王夫人用帕子抿抿唇,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这些丫头怎么伺候人的,真是不上心……”
姜遗光没在意他们的暗流涌动, 上前两步,站在床前。
屋内闷热,满是苦涩刺鼻药味,他却从眼前老人身上觉察到一股寒意。
“王、昌、德?”他一字一句念出了这个名字。
一手脱下手套,指甲在木质床边边缘挠过。
刺耳尖锐的声响叫不远处的王夫人和几个婢女们顿觉皮肉一紧。可比他们反应更大的是王老爷,几乎是在一瞬间猛瞪大浑浊的眼睛,鼻间呼哧呼哧喘气。
颤颤巍巍伸出手,眼珠儿乱颤,嘴唇哆嗦,他看见了站在床边,一身灰袍戴鬼面的姜遗光,屋内昏暗狭窄,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姜遗光是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你一直以来听到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声音?”姜遗光又抓了一下木头。
王昌德还没明白眼前这人是谁,来干什么的,直愣愣费劲地点点头。
王夫人心里有些焦急。
这大师眼看着是一定要救人不可,如果等大师刚走就让老爷“病逝”,传出去后,恐怕这大师为了自己名誉也要找上门来。
这大师脾气可算不得好,昨天他们自以为是要拿捏,晚上就遭了报复。
这可怎么办?
再看那大师,已经伸手拂过了王老爷额头。
听说他给人驱邪就是这样,摸摸额头,那个疯掉的女人就好了。
王老爷的确好了一大半,那只冰冷的手摸过后,他感觉到自己额头有一瞬间的发烫,很快又冷下去。而在发烫后,一直在脑海里响起的咯吱咯吱挠东西的声音忽然不见了!
王老爷不可置信地坐起身,满面欣喜,一个激动,话也说得不利索:“大……大师……”
他以为这是家中给他请来驱邪的大师。
这么说也没错。
姜遗光收回手,冷淡道:“起来,我有话问你。”
他越冷漠,那些人越不敢造次。
王夫人气得牙痒,还是捻了帕子揩泪,又哭又笑,又忙不迭让婢女们打帘子进来伺候老爷梳洗。
姜遗光往外走,站在门口,把门里几人低声絮语都听在耳中。
王夫人没敢说什么,只说他是请来驱邪的,去荃州请丁阿婆的人还没回来。她顺带说了些昨晚的事儿。
很快有人请他去茶间坐坐,不一会儿,收拾干净的王老爷拄着拐来了。
看着虽仍有几分虚弱,却也不像刚才躺在床上那般面带死气,他坐下后,让丫鬟上了茶,手都端不稳茶盏,赔笑着问:“大师,不知您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大师想知道是什么,某一定知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