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齐后, 又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觉脚下船只动了。
一点点启航,往深水去。
岸边来来去去的扛大包人们抹把汗,瞧见那艘船终于走了, 各个眼带艳羡。
“船上的都是贵人呢……”一人小声和同伴道。
“那可不, 那可是皇上的船, 你没瞧见那旗子?”
那人眯着眼看了眼船尾飘起的红底旗,旗上绣一条金纹玄龙,当即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天啊, 那皇上不是也……”
“想什么呢?皇上还能在这儿?”伙伴嘲笑他,“我爹以前远远见过,皇上真正要坐的船比今天这个还高还大,乌泱泱一群人在岸边,他们都不让过去。”
扛大包的船工们走远了, 负责看守的士兵们见船驶远,同样往回撤。
船上此刻还算太平。
当朝国姓为姬,临安王九子自称单名一个钺字,却不习惯别人叫他殿下, 只让他称他九公子。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的乘过船, 九公子却没有,上船后, 很是兴冲冲地让黎恪带他参观了一番,四处转悠,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 又叫来黎恪陪他下棋。
黎恪暗自苦笑。
他倒不讨厌这位九公子。临安王膝下孩子多得很, 他一个不能承爵的庶子,也只有个皇室身份说出去好听罢了。否则, 他何必自己出生入死博一个前程?
只是这位九公子,性格迥异,实难招架。
九公子原还想叫姜遗光来,谁知那少年看一眼棋盘就直白道:“我不会下棋。”
九公子起初不信,和黎恪下过几回后,非要拉着姜遗光一起下,后来才发现,他是真不会下棋,看不懂任何陷阱,拿了白子随便就往一个地方放,看得他眼睛疼。
九公子很纳闷:“怎么会有人不会下棋呢?我可是看过你卷宗的,你不是会下象棋吗?”
姜遗光:“先生只教过我象棋,没教过我围棋。”更何况,他在镜中也不过是仗着基本规则一步步试探,真要让他比棋力,恐怕难过关。
九公子扶额。
“反正今儿天色还早,我教你?”九公子来了兴致。
黎恪忙道:“善多的确不会,不如我先教他,再和殿下比试?”
不是他看不起姬钺,实在是……这位九公子的棋艺也好不到哪儿去。
九公子兴致勃勃:“没事,不会更好,我来我来,你别管。”
黎三娘和兰姑早就避开了,在船另一头看船夫们捞鱼。
姜遗光坐在桌对面,等了半天,黎恪终于和九公子争出了个结果,九公子兴冲冲坐在他对面。
“善多,来来来,听好了。”九公子高深莫测道,“你既然入过以象棋为幻境的死劫,将来说不定也有围棋的,总该多学一点。”
姜遗光点点头:“好,劳烦你教我。”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黎恪捏捏眉心,站在檐下,决定透透气。
他们来时就晚了些,等船慢慢启动后,到正午,太阳升的老高,他们也再看不见京城的影子。原先下的淅沥沥的小雨,此刻也停了,躲在阴云后的太阳一点点显露出来,照得江面波光粼粼。
据说,真正有诡异的地方在禹杭附近,船也是在那处沉的。到禹杭地带前,他们还能渡过一段松快时日。
再听九公子胡说八道,黎恪也不嫌烦了,心想,大不了私下里再教回善多怎么下棋吧。
以免被教歪了。
用过午膳后,太阳更大了些,春日的太阳晒在身上并不炎热,只让人觉得暖融融。几人来了兴致,靠在围栏上赏江景,吟诗作对,姜遗光坐在一边,对着棋盘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头,一百士兵各自休整,大声说笑。
那些士兵还不知船上会发生什么,只接到命令,这艘船载着贵人,叫他们护着这五位贵人,若有水匪,便也要联合当地官府一并剿杀了。
这才出京不远呢,就算有水匪,也不会在这里。
姜遗光坐了一会儿,熟悉的针扎般的疼痛刺在脑海,他依旧没动,微微皱了眉,很快又松开。
“我先回屋休息,诸位自便。”他对几人礼貌地点点头,起身就要往船舱里去。
九公子正说起自己曾干过的一件大事,说到兴头,闻言眼睛一眯,看向他,很快眼里精光一散,笑道:“去吧去吧,好生歇息。”
黎恪看他气色一直不好,问:“船上有大夫,善多你要是身子不适,可以叫他来看看。”
姜遗光摇摇头,快步回房。
关上门后,整个人直接瘫倒在柔软床铺中,额头汗水涔涔。
那个东西,又来了……
他从怀里取出镜子,兜头罩在脸上,才能让疼痛缓解几分,而后,昏沉沉睡去。
期间,其他几人几次敲门都无人回应,黎恪道声打扰后,闯进屋里来,却发现他用一个古怪的姿势躺在床上,双手盖着脸,仔细看才发现手里还拿了镜子,僵直直睡着一动不动。
乍一看险些吓一跳,上去试探,发觉还有心跳脉搏后,才放下心来。
“唉,也不怕把鼻子压坏了。”黎恪试着拉了拉对方的手,没拉动,遂作罢。
谁也没料到,他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