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裴琏牵着明婳的手,或是俩人偷偷拉拉扯扯,肃王眼皮都突突直跳。 哪怕这猪生得俊美,各方面也算出众,但在老父亲眼里,自家女儿就是瑶池天仙下凡尘。 没过多久,裴琏也察觉到来自老丈人的冷淡。 思来想去,裴琏决定亲自去问。 朝上座威严深重的中年长辈深深一挹,态度可谓是十足十的端正:“可是小婿近日有何不当之处?还请岳父大人指正。” 一时不知是赞他勇气可嘉,还是嗤他脸皮比他那位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休养半月也稍微养出了气血的年轻儿郎,肃王搁下手中兵书,“既然殿下唤臣一声岳父,那臣也托一回大,有些话的确要与你说明白。” 肃王道:“去岁殿下追来北庭,臣其实并不看好你与明婳。想着既然缘分已尽,且已经和离归家,倒不如就此了断,一了百了,反正无论她之后是留在家中,或是另觅郎婿,臣与臣妻都会尽所能给她安排好,再不叫她受半分委屈磋磨。” 提到这事,肃王面上不显,心里却将永熙帝那个缺德兄弟又骂了遍。 而今与肃王一家接触下来,也清楚意识到这门婚事从头到尾都是父皇一人的主张,人家肃王府压根就不乐意和皇室攀亲。 毕竟若非父皇的一意孤行,他也遇不上明婳。 只是这会儿面对老丈人,裴琏的态度越发恭敬:“是,岳父说得极是。” 作为长辈,他也不好拿着对皇帝的怨气,迁怒小辈,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与殿下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与明婳重修旧好,打算继续这段姻缘,作为明婳的父亲,有些事要与你说明。” 他陡然加重了语气,一双虎眸寒光凌厉:“若殿下往后再薄待明婳半分,只要臣还有一分余力,也会赶去长安将她接回。陇西谢氏能有今日的荣耀,乃是历任先辈用血汗与忠诚挣来的,并非卖女求来的。” “所以殿下若是想要回报,来要求我们父子俩便是,莫要将这份恩情的压力加渚给明婳。当年臣的夫人带她和她姐姐来这世上,我们夫妇只想叫她们姐妹俩平安快活、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裴琏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岳父快起,您这般真是折煞孤了。” 肃王掀起眼帘,见面前的年轻人眉宇清正,坦坦荡荡,毫无半分闪躲,心底最后一点疙瘩也算捋平了。 他直起身,抬手重重拍了拍裴琏的肩头:“真心难得,莫要再辜负,否则……” 裴琏神色坚定,“裴氏列祖列宗在上,若孤……” 肃王打断他:“山盟海誓留着与你妻子说,和臣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武夫说什么。反正臣与阿狼就在北庭守着,若婳婳有半分不好,直接套了马车接她回来便是。” 肃王:“……” 不过在这事上狂妄,他喜欢。 【107】 原本清瘦凹陷的两颊养了回来, 苍白脸色也有了气血, 瞧着已然大好。 崔公瑾已陆陆续续带兵清理了西突厥的余党残兵,一干西突厥贵族也被收押在大营里,当地百姓们仍在原处放牧生活, 只是活动范围都有大渊守军驻扎。 只是短期的武装占领与彻底将此变成大渊的地盘, 这中间或许还得费上十年、二十年、或是上百年的教化, 这些都是后话。 只是东突厥兵力更强, 东线战事一时陷入拉锯之中。 相较于东线战事, 如今更叫他发愁的是另外两件事—— 第二, 崔公瑾在前线翻了个底朝天, 依旧没有寻到那个斛律邪的下落。 “这斛律邪便是莫铎汗王的第九子, 当年送去长安为质的那个九王子阿卡罗。这小子的生母只是个卑贱奴婢,但因生得美貌, 被莫铎收用。听说莫铎挺宠爱她的,只是这奴婢恃宠而骄,渐渐失了莫铎的欢心。后来她生产时,正是大雪天,因着被冷落,也没得到照料,所以一诞下阿卡罗,或者说是斛律邪,便撒手人寰。” “听说这个斛律邪生得俊美秀气,面若好女。莫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想起他的生母,为此还哭了一通。不过哭过之后,还是送去了长安。直到去岁春日,九王子柳絮入肺,不治而亡。”蛊惑了莫铎汗王,他过于艳丽的容貌与花言巧语,就像诱人堕落深渊的毒蛇,最终害死了莫铎,也毁了西突厥,他们都说这是斛律邪的报复。” 明婳正听得津津有味,连手中蜜瓜都顾不上吃,急急催道:“为何说是报复?莫铎不是他的父亲,西突厥不是他的国家吗?杀父灭国,他图啥啊?” 明婳:“哦。” “啊?”明婳咂舌:“恨归恨,如何就到了毁家灭国的地步?这未免也太极端了。” 那人,的确是个极端的疯子。 这样疯狂的性情,偏又生了个聪明的脑子。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到这条毒蛇,身首分离,杜绝后患。 谢明霁搁下杯盏,继续道,“听说他生母是自己剪的脐带,又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将他放进了羊圈取暖,这才咽气离世。” 谢明霁哼道:“他惨,难道因他掀起这场战事而亡的两国军士百姓们就不惨吗?妹妹与其心疼他,不如心疼心疼我与父亲,还有太子殿下……若非他设下奸计,父亲怎会受伤,殿下又怎会中毒。” “反正只要我还有口气,这辈子一定要逮住他,将他大卸八块!”谢明霁攥着拳头,信誓旦旦。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粗犷武夫,也不知未来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比之下,哥哥木讷无趣,说亲一事遂也不了了之。 只待裴琏身体大好,他们便要回长安了。 裴琏作为储君,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北庭。 照着裴琏的恢复情况,七月中旬便能启程。 明婳自也明白他这份细心,在没人的时候,偷偷亲了他一下。 只大夫特地交代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裴琏此番险些丧命,最好禁欲三月,方为稳妥。 明婳却是十分遵守医嘱,坚决不肯叫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