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琏：“嗯。” 听着车轮滚过石板的声响，裴琏的思绪也不经意从公务回到午后那个戛然而止的争执上。 午后郑禹说城外有变动，他急需离府，思及此番她是随他赴宴，又是头次来外祖父家，决定还是亲自来与她说明一二。 盛夏中午，又是放纸鸢，又是捉虫 若非她是他的妻子，像此等事，多问一句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理智告诉他，为个傻子犯不着。 揉着眉骨的长指移到额心，他用力摁了摁，试图平息胸间荡起的那阵无名燥意。 还是什么，不言而喻。 帘外应道：“是。” 若她知错能改，他便不与她计较。 翌日午后，裴琏从紫宸殿散朝回来，临进东宫时，他问福庆：“太子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裴琏凤眸轻眯，转了转指间的青白玉扳指。 福庆揣测着问：“殿下，可是要移驾瑶光殿？” 福庆打了个激灵，讪讪低头：“殿下恕罪，是奴才多嘴了。” 傍晚时分，裴琏于长案搁下朱笔，望着窗外红霞漫天，问：“瑶光殿今日可有何动向？” 余光觑见年轻太子微沉的眉宇，福庆悻悻咽着口水，不敢多言。 第二日了。 翌日，政务繁忙。 经过至德门时，他轻叩肩舆扶手，看向随驾的青袍内侍：“今日瑶光殿……” 裴琏眉梢轻挑：“嗯？” 福庆佝着清瘦的身子，汗流浃背，后半句话也愈发艰难细弱：“听说太子妃还收拾了裙衫，说是今夜留在绮罗殿和长乐殿下同住，便不回东宫了。” 一下。 三下 良久，轻叩声停。 【26】 夜幕降临, 绮罗殿内烛火辉耀，鎏金香炉里燃着上好的百合宫香，清香袅袅。 “嫂嫂, 你看这件鸾尾长裙，这是我亲手给宝宝做的。” 明婳看着那件做工虽糙, 但看得出用心的小裙子, 轻笑道：“这颜色搭配得很好, 宝宝有新裙子穿，一定也欢喜的。” 明婳虽已过了玩磨喝乐的年岁，但看到小公主如此喜欢这个偶人, 也想起幼年阿娘亲手给她和明娓做过两个布娃娃。 然随着年岁增长, 那曾经爱不释手的玩偶, 也渐渐被抛在脑后。 “嫂嫂, 你夜里都是几时歇下的呢？” 对于小姑子的亲近, 明婳心里既欢喜又有些难为情：“可以呀，不过我睡觉可能会踢被子，你或许得多准备一条薄被。” 今晚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嫂子睡了！小公主欢喜不已。 七岁之前，她住在永乐宫，时不时还能挤走父皇，抱着母后一起睡。 那时裴瑶沉浸在“大孩子”的夸奖里，兴高采烈地搬来了绮罗殿。 发现被套路后，裴瑶还委屈巴巴地去找永熙帝讨说法。 这边厢姑嫂俩给磨喝乐换着一件件裙子，玩的不亦乐乎，裴瑶的贴身大宫女百合忽然走了过来，面色似有些慌张。 “长乐殿下，太子妃。”百合屈膝行礼：“太子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 趁这档口，明婳和裴瑶赶紧起身，边穿鞋边嘀咕。 “……他寻我做什么？” 经过那日在水榭的不欢而散，明婳觉着她还是少自作多情为好。 明婳朝她点头：“嗯！不管他来做什么，我才不和他走。” 外殿花厅内，一袭玄色长袍的裴琏端坐于黄花梨木扶手椅，手边是宫人刚沏的香茗，茶香幽幽，他却并无品茶之意。 只见灯火通明的殿内，一对衣着鲜妍的小娘子手挽着手，并肩走了出来。 三日未见，她容色依旧， 显然是不知悔改。 她走上前，老实行礼，“皇兄万福。” 裴琏敛眸，淡淡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