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琏扫过两个小娘子握着的手，见她们一个天真疑问，一个垂着脑袋不说话，薄唇轻启：“孤寻太子妃有事。” 果然是来和她抢嫂嫂的。 裴琏乜她一眼：“兄嫂之事，你少打听。” 明婳闻言，柳眉蹙起，他竟然真的是来找她的？ 她回不回东宫，也不妨碍他住在紫霄殿吧。 裴瑶在旁连连点头：“是呀是呀，嫂嫂今夜陪我睡呢。” 明婳：“……” 她心下郁卒，便听到身旁的裴瑶脆生生开了口：“什么叫其他宫室，皇兄，难道我是外人吗？” 裴琏一顿，霎时有些失语。 裴琏将她这表情尽入眼底，搭在膝头的长指拢了拢。 实在是错上加错。 何况裴琏也懒得与这两个幼稚的小娘子浪费时间。 他身形高大挺拔，站在她们眼前，逆着烛光，宛若一道浓重阴影将她们密不透风地罩住。 裴瑶咽了咽口水，有点害怕和无措。 他好像生气了？ “谢氏。” 裴瑶心底一哆嗦。 可她仍想挣扎一下，仰起小脸，放软语气：“皇兄，今夜就让嫂嫂陪我住一晚嘛，反正你这几日不是都睡在紫霄殿么……” 裴琏闻言，眸光一凛，语气愈发肃穆：“兄嫂的私事，岂能容你随意置喙？你如今也有十岁，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知，看来明日孤得与父皇母后说说，让他们给你换一个教习嬷嬷才是。” 裴琏不再看她，转而看向明婳，语气不虞：“你还要继续留在这？” 他对她凶也就算了，连对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这般不近人情。 明婳一时既心疼公主，又心生愧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小公主。 裴瑶不乐意，但她又的确挺怕兄长。 裴琏淡淡瞥她一眼，道：“你枉顾宫规在先，有何好委屈？” 裴琏薄唇轻抿，到底还是放缓语气，道：“孤并非不让你与你皇嫂亲近，只她是东宫之人，你是后宫之人，所属不同。下回你想留她作伴，便派人向母后和孤打声招呼，好叫我们心里有个数，也不至于乱了规矩。” 譬如今日之事，若真的告到父皇母后面前，她和嫂嫂也是理亏的一方。 裴琏眉宇稍舒，再看另一个犟种。 沉沉吐了口气，裴琏弯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从座位拉了起来。 他声线清冷，看向明婳的目光亦是清清冷冷，如寒月，如坚冰。 她低下脑袋，“知道了。” 采雁战战兢兢应了声“是”，忙不迭走进内殿。 二人依依不舍，目光里也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不满。 待兄嫂离去，裴瑶气得直锤榻：“坏皇兄，坏死了！” 裴瑶不解，抬起稚嫩小脸：“为什么？” 裴瑶啊了声：“有吗？” 裴瑶不以为然：“那多正常，别说嫂嫂了，我和皇兄相处这么多年，我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呀。” 大夏天里被他扫一眼，简直比睡在冰鉴里还要冷。 “总之殿下这几日还是少往东宫去吧。”百合温声劝道：“太子方才有句话说的对，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个小姑子不好掺和。” 天边明月高悬，洒下一地清霜。 刚一坐定，他就松开她的手，靠后端坐着。 规矩规矩规矩，他脑子里除了规矩，还有什么？ 新仇加旧恨，两股怨气堆在心里，明婳决定之后再也不和他说话。 裴琏朝前端坐，明婳 这份赌气太过明显，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直到肩舆稳稳当当停在了瑶光殿，明婳迫不及待地下了辇。 明婳满脸惊愕，他怎么下来了？ 裴琏没解释，自顾自朝里走去。 转念一想，是啊，他是太子，整个东宫都是他的地盘，小小的瑶光殿算什么呢。 待她磨磨蹭蹭地迈入内殿，只见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旁，那身姿如松的年轻男人，端坐在糊了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窗牖下。 明婳见他这般姿态，迟疑两息，打算改道去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