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眀冀叫住人,犹豫了一会儿,问出口:“水鹊……是为何生病了?” 眀冀默然,眼见那高大身影转瞬不见了。 微生游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室中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术法,热气腾腾,氤氲白雾,迷漫着淡淡的药味。 可床榻上的水鹊好像还是极冷一般,缩在被子里。 他不清楚水鹊的体质是这种情况。 烫的。 “倒霉蛋……” 接着哼哼两下,掀开被子,留出空位,“你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很冷?我的被子借你盖一盖。” 眀冀摇摇头,拒绝了水鹊的提议。 水鹊用手撑着慢吞吞地坐起来,动作颤颤巍巍的,让眀冀眼皮一跳,扶了他一把。 水鹊尚在病中,精力不足,说了这一串话,歇了歇喘口气,才继续道:“我可是小宗主,不许你忤逆我。” 特别有未来悟真派宗主的威严在。 眀冀无奈。 他把外袍脱下来,坐到水鹊指定的空位去。 他躺在外侧靠着床沿,正好也不会让水鹊睡着睡着翻下来。 他动作生疏地轻拍水鹊的脊背。 水鹊依偎着他,呼出的病气热烘烘的。 脸颊烧得潮红,只觉可怜而不狼狈,小脸干干净净的,也没哭没闹,从眀冀听他的话躺进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偎傍着睡。 水鹊拱了拱他,一整团好像要缩进眀冀怀里。 这会儿在病中,水鹊浑身冒热气,只觉得对方身上凉丝丝的,靠着很舒服,更是黏糊眀冀了。 暖烘烘的,眀冀被他捂得背后都有些冒汗了,以为水鹊睡着了,于是僵硬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像个木头人,也不敢动。 他道歉的声音很轻,眀冀差点忽略了,疑惑地从喉咙挤出一个音节,“嗯?” 水鹊回答的时候,说话有软软的鼻音,“因为之前推了你,把你推倒了,当时我有一点点凶……” 不知道天生娇惯的小宗主是不是极少有这样,需要向人道歉的场合。 睫毛浓密卷翘,大概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寻常的小孩子要长。 眀冀也没往心中去。 微生枞带着新出炉的丹药从药谷归来时,峰头已经是日落熔金的景象。 黑木窗,日光照进来,外面竹丛间的雪似盐,里面暖如春,两个小孩在热融融的被窝里,头靠着头睡。 ……… 不过眀冀意料之外的是,他来的时候见到西院楼阁间有一灶房,猜测应该是专门给未辟谷的小宗主准备的,他只是没想到,下厨的不是院内的仆役,而是微生枞。 利落地做了些家常的小菜,摆在小碗碟里,另外还有梅花汤饼。 水鹊只能吃下一些菜粥糊糊,别的没有胃口。 水鹊用手去推,撇开脑袋,“不吃了,不想吃了。” 水鹊憋着一口气,“上上上一口,你就是这么说的。” 微生枞束手无策。 唯独面对水鹊的时候,常常有挫败感。 会哭。 微生枞想,水鹊还是快点长大吧。 他眼角余光一扫,看见吃饭时也坐得规矩板正的眀冀。 眀冀堪堪放下碗筷。 他好像是为小孩子着想,理由也得当。 他只好一行礼,道过别,退出宅院。 雪压塌了窗外的竹枝。 他的体质特殊,容易生病,生起病来又难痊愈。 微生枞只能先往他背后渡真气,以通督脉。 一口气上不来,咳嗽咳得小脸通红。 帕子一点一点把濡湿额角的汗擦干净,微生枞掖好水鹊的被角,眸子垂着。 他原以为世间的小孩都这么可怜,这么难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