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一层的临时展厅正在布置,汉娜扒着围挡缝隙偷看。“那个漆器屏风在发光哎!”她拽着卢勇的相机包带子往里蹭,保安大叔的呵斥声被施工电钻声掩盖。搬运工人掀开防尘布的瞬间,战国马车构件上的绿松石突然反射出彩虹,正巧落在她新买的成语书签上。
“快来认领你家祖宗!”汉娜指着姓氏起源查询屏大笑。卢勇输入姓氏时,她偷偷在后面加了个“小狗”,结果弹出个“查无此姓”。电子屏蓝光映着她得逞的坏笑,旁边查到自己家族出过将军的大爷,正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这对小情侣。
午餐区的长桌上,汉娜用薯条摆出青铜鼎造型。“这算中西合璧文创菜吧?”她蘸着番茄酱在餐纸上画甲骨文,卢勇的咖啡杯沿沾了抹茶粉,在杯垫洇出个青铜器拓片似的圆斑。保洁阿姨过来收餐盘时,汉娜突然指着她工作服上的博物馆logo:“这个饕餮纹比展柜里的还立体!”
数字展厅的全息投影区,汉娜追着跳动的甲骨文手舞足蹈。“这个‘日’字好像荷包蛋!”她蹦跳着踩中感应区边缘,整个展厅突然切换成星象图模式。卢勇手机镜头里的她瞬间变成银河中的剪影,战国二十八宿的虚拟光点正巧在她裙摆处聚成小熊星座。
洗手间外的烘干机前,汉娜举着湿漉漉的拓印作品直跺脚。“我的战国大篆要变成抽象派了!”热风把宣纸角卷起来时,卢勇突然掏出文创店买的磁贴按住。两人头碰头抢救文物的姿势,让路过的小学生误以为是新型装置艺术,举起电话手表连拍十张。
下午的编钟演奏厅里,汉娜跟着《茉莉》旋律打拍子。散场时她窜上舞台模仿敲击动作,手机从兜里滑出来正巧卡在仿制编钟支架上。工作人员拆卸时憋笑憋出眼泪,青铜钟体的冷光映着她通红的脸,倒像抹了层西周的胭脂膏。
临别前的盖章台前,汉娜摊开集章册像个赌圣。“赵都风云章要盖在成语之页!”她手抖盖歪了,原本的篆书突然神似比耶手势。卢勇摸出湿巾想擦,她却护着本子满场跑:“这是限定版错版印章,得加钱才能看的!”
暮色漫进玻璃幕墙时,汉娜瘫坐在大厅雕塑旁翻照片。“这张你像被青铜鼎附体了!”她指着卢勇在光影展厅的抓拍大笑。
保安过来清场时,她突然跳起来拍了下战国马车复原模型,声控解说词正好卡在“车同轨”三个字上,回声在大厅里转了三圈才散。
………
第二天,卢勇又带着汉娜去了大名鼎鼎的七步沟。
“这溪水绝对刚从冰箱里倒出来的!”汉娜蹲在七步沟入口的石桥上,手指尖刚触到水面就缩了回来。
晨雾还没散尽,卢勇背包侧边的运动水壶结着层薄霜,叮当撞在桥栏青石上,惊飞了芦苇丛里梳羽毛的翠鸟。
卢勇掏出保温杯递过去:“昨天谁嚷着要当荒野求生女主角?”他腕间的运动手表反光晃到桥下钓鱼人的浮标,惊得鱼线猛然一颤。汉娜趁机把冰手塞进他后颈,两人追打着撞歪了景区路线图,指示牌上“飞瀑潭”的箭头正巧指向卖烤肠的餐车。
石板路拐角处,汉娜突然拽住卢勇的防晒衣:“快看!松鼠在偷小孩薯片!”她踮脚模仿迪士尼公主的姿势招手,尾巴蓬松的小家伙却抱着战利品窜上冷杉。树梢积雪扑簌簌落进卢勇的衣领,冰得他原地蹦跶的模样被路过大妈拍进抖音,配乐自动识别成了《跳泥坑》。
“这木栈道比我奶奶家的搓衣板还硌脚!”汉娜扶着腰抱怨,运动鞋带不知何时散开拖了半里地。卢勇蹲下系鞋带时,她摸出手机偷拍他发旋,镜头却被路过山羊抢了镜。羊角上挂的野果红得透亮,饲养员大爷笑呵呵递来两颗:“喂它比喂男朋友管用!”
飞瀑潭边的观景台挤满拍照游客,汉娜突然钻进围栏缺口:“那边石头上有彩虹!”她拎着鞋袜踩进浅滩,鹅卵石上的青苔让她跳起了即兴踢踏舞。保安吹哨的瞬间,卢勇抓起她淌水的脚踝塞回运动鞋,两人撤退时溅起的水在阳光里炸成碎钻,淋湿了岸边的婚拍情侣的西装下摆。
野餐区的木桌前,汉娜拆开自热火锅惊呼:“我的肥牛卷变成雪山飞狐了!”蒸汽卷着辣油喷上她刘海,凝成颗颗红宝石似的油星子。隔壁桌小孩举着过来围观,丝粘在她毛衣上拉出云絮状的战线,卢勇用湿巾清理时反而揉出幅抽象派辣椒地图。
“这秋千椅绝对是给长臂猿设计的!”汉娜踮着脚尖够不着地,荡起来的瞬间手机从裤兜滑出。卢勇飞扑接机的姿势太过浮夸,膝盖蹭过沙地留下两道勋章般的划痕。捡回来的手机壳夹着片枫叶,屏保自动换成了他四仰八叉的落地抓拍,取景框边缘还捕捉到管理员憋笑的半张脸。
森林小火车进站时,汉娜抢了最后一排座位:“这里能看见全景天窗!”她仰头指着的“天窗”其实是车顶的树枝缝隙,抖落的松针正巧掉进卢勇的咖啡纸杯。转弯时突然冲出的野兔让整车人惊呼,她举着手机狂拍却只录下自己晃成波浪线的尖叫声。
“这吊桥肯定比我太爷爷岁数大!”汉娜抓着绳索不敢迈步,木板缝隙间能看见三十米下的激流。卢勇倒退着在前面引路,运动相机录下的vlog里全是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包。走到中央时突然刮起穿堂风,她刘海糊住眼睛的瞬间,对岸拍照大叔的闪光灯恰好定格成武侠片渡江的悲壮画面。
山林咖啡馆的露台上,汉娜对着拉失败的拿铁皱眉:“这朵云怎么像漏油的摩托车?”她舔掉杯沿奶泡时,树梢的融雪正巧滴进卢勇的冰美式。两人交换饮品的瞬间,老板养的橘猫跳上桌偷舔奶盖,胡子沾着泡沫的模样被做成当天的店庆海报。
玻璃漂流筏入口处,汉娜把雨衣穿成了袈裟:“你这帽子绝对能接三斤雨水!”橡皮筏冲下斜坡的瞬间,她后仰的姿势让防水手机套飞出去,挂在前方情侣的救生衣搭扣上。湍流中的尖叫与大笑混成一片,终点处拿回手机时发现自动拍摄了97张模糊的鬼脸特写。
古茶驿站的石磨前,汉娜推着磨盘转了三圈就喊罢工:“这比健身房划船机还费腰!”她撒出去的黄豆滚进鸡窝,引得芦母鸡扑棱着翅膀抗议。老板娘笑着端来现磨豆浆,碗底沉淀的豆渣被卢勇调侃成“黄金矿工限定版”,汉娜反手把罐里的晶粒撒成他侧脸的轮廓。
落日把枫林染成炒栗子色时,汉娜挂在卢勇胳膊上耍赖:“我脚底板肯定磨出火星子了。”下山缆车的玻璃映出两人叠在一起的影子,她突然掏出润唇膏画了个歪脸小人。渐暗的天光里,那抹油亮随着缆车高度变化忽隐忽现,像颗沿着山脊滚动的蜂蜜琥珀。
景区出口的纪念品商店亮起暖黄灯串,汉娜举着毛绒山雀往卢勇头上比划:“这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她转身时碰倒整排陶瓷风铃,叮叮当当的声响里,老板女儿趁机塞来情侣半价券。结账台的电子屏跳出抽奖页面,他们选的“七步成诗”彩蛋竟是两包印着对方丑照的薄荷。
停车场路灯下,汉娜翻着运动相机里的素材傻乐:“这段能剪出十个社死合集!”
她蹦跳着倒退时踩中水坑,溅起的泥点正巧给卢勇的球鞋加了道狂野涂鸦。
启动车子时,后视镜里七步沟的轮廓正被星群重新勾勒,山风卷着未拆封的薄荷纸贴上车窗,像枚来自山谷的晚安吻。(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