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得知了温德毓的意思,王家老夫人也是愤恨,可再愤恨又有什么用,那是首辅,又是王昀的先生,谁敢得罪他。 造孽的,还好没成。 王家老夫人是人精,还是关心了雪浓几句,让马车先转道去宣平侯府,亲自送雪浓回家,不叫雪浓感到冷待,以免日后记恨。 跟王昀解除婚约后,雪浓是不想再与王昀说话,王家老夫人叫她传话,她也不会直接跟王昀说,或跟周氏,或跟温云珠说了,由她们去跟王昀转达也是一样。 府里的主子全聚在温子麟的空色堂,雪浓过去时,就见院里都是人,各房都过来了,屋里坐着周氏和其他几房夫人,周氏哭着心疼温子麟。屋外面是温德毓和几房老爷并王昀在说话。 进了醉仙楼,奴婢们都不好跟着主子,都在一旁候着,温子麟出事后,周氏急着回府,流月也被带回府了,反而把雪浓给落下。 她头次动了私心,她想自己留着吃。 雪浓在空色堂外站了片刻,不想进去,温子麟的威胁历历在目,现在他腿断了,雪浓才能松口气。 不久温云珠过来,撅着唇道,“雪浓姐姐这会子又要跟我说什么话,不知道哥哥伤重么?我哪有闲工夫来跟你扯闲。” 温云珠上下打量她,她身条儿长得真好,细细柔柔的,举手投足间都有股韵致,又生了这副容貌,温云珠也听其他几房的堂姊妹偷偷嘀咕过,说她长得未免太标致,就显得别人都不好看了。 温云珠道,“雪浓姐姐又和沈首辅说上话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迟回府。” 可是温云珠上前拉住她道,“下回雪浓姐姐若和沈首辅再搭话,能不能叫我一起,我也想认识沈首辅。” 温云珠却看见流月手里捧着的糖盒,立时抢到手里,“这是沈首辅给姐姐的吗?我记得姐姐不吃糖,这个给我吧。” 雪浓身影一出现在空色堂,王昀就注意到了,只是她站的远,好像不愿靠近他们这些人。 王昀直直注视着雪浓,喉结动了动,问道,“四姑娘要跟我说什么?” 温云珠把王昀叫来,就是想转移雪浓的注意。 温云珠干瞪着眼,“我怎么不知道雪浓姐姐爱吃糖了?” 温云珠撇了下唇,嘀咕道,“这一盒糖有不少,就算喜欢吃,雪浓姐姐也不能全占了吧,就不能分点给我吗?” “云珠妹妹一吃甜食就牙疼,母亲曾特意叮嘱过,不叫你多吃这些东西,免得你牙齿遭罪。” 天热,她手里执着一把牙丝编制的蝴蝶戏花团扇,边摇着扇边擦身而过,心里不服气,就要故意撞她一下。 雪浓忍着手疼要去捡,流月忙上前遮挡握住雪浓的手,就势蹲到蹲到地上把盒子里还剩的一点糖用帕子包好,笑着打圆场道,“一盒糖而已,都掉地上了,剩下的不若就赏给奴婢吧。” 雪浓道好,没再给他们眼神,绕过花墙出去了。 温云珠也瞅着雪浓好像脸色差劲,方才撞了人之后也有些揣揣不安,可她才不能露怯,还是犟嘴道,“雪浓姐姐惯会装可怜,我是不小心碰到她,又没出狠劲,怎么就松手让糖盒掉地上了,肯定是她故意的!” 温云珠被他说的愤愤,“我用得着争一盒糖吗?那是雪浓姐姐装的,连你也信了她这副作态,先时她生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把父亲和母亲都吓到,还让她住我的听枫馆,父亲为她请首辅大人来家里,她还惹怒了首辅大人,把我们家都给连累了,父亲和母亲这才看清她的真面目,不许她再住听枫馆,她又灰溜溜回梨安苑了。” 王昀眉头直皱。 她这话若说出去,雪浓能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无意间就让王昀想到定亲宴那日,他也说了许多不堪的话来羞辱雪浓,就像雪浓说的,她已经退了亲事,他们没必要再咄咄逼人,用尽手段来诋毁她。 温云珠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对雪浓姐姐余情未了!你都和我定亲了,怎么还嘴边挂着雪浓姐姐?” 他立刻就要撇开人。 王昀铁青着脸,也没心惯着她,“随你的便。”温德毓说话。 王昀当即一甩袖,真的大步离开。 周氏这会子一心扑在温子麟的伤势上,无暇听温云珠的哭诉,只叫她先消停,等温子麟看过了大夫,才细细问清楚怎么回事。 若王昀只是个普通的贫寒书生,还好拿权势压人,偏他又是沈宴秋的学生,现在温德毓还指着王昀能在沈宴秋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好免遭撤职,实在得罪不起啊。 至于雪浓,温云珠打翻的那盒糖要真是沈宴秋送的,那可就有些愁人了,沈家也派了下人来打听温子麟的伤情,就怕这事要传到沈宴秋耳朵里,就更添了麻烦。 雪浓出空色堂以后,先到附近的亭子坐下,她手上伤口留了血,有点发紫,本来皮子就嫩,又白,看着就有些严重。 流月笑道,“奴婢刚刚要是不说那话,剩下的糖,姑娘也保不住。” 王昀刚出来远远就看见亭子里流月在雪浓手上包帕子,她的手确实伤了,刚才是不想闹事,才忍下来的。 温云珠有多娇纵,就显得雪浓有多战战兢兢。 王昀父亲叔伯死后,王家一夕落败,王昀也听过别人口中刻薄的称呼他们王家是破落户,这些年王昀发奋读书,也为的是这口气。 如今都如了他的愿,他却怅然若失,甚至产生了悔意。 管家满口答应,他才心情愉悦的走了。 -- 雪浓屏退了所有人,翻找出缺了扣子的那件襦裙,用灯火烧了这件衣服,之后再想办法拿到温子麟手里的扣子,这样就不用受温子麟要挟了。 雪浓把人叫住,说要看看衣服有没有破损。 丫鬟把衣服交给她看,她趁着时候,寻到香囊上,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扣子。 她把衣服还给了丫鬟,就有彩秀过来,领她去旁边的抱厦,周氏一个人在里面,见着她目光热切,就要她坐到身边来。 雪浓默然,道,“不是沈家送我回来的,是王家老夫人稍带着我。” 周氏道,“你同珠儿是嫡亲的姊妹,现下珠儿和王昀那孩子已经定下了亲事,该是珠儿与他家老太太亲近。” 周氏叹了叹,说,“你也是我的孩子,我岂会亏待了你,只是你要听我的话,我才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