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从小就给派出所当差的哥哥送饭,见惯了街头混混斗殴到头破血流的模样,但是这次见着这般的程一,冷不丁一惊。 哑巴了半天,徐放才憋出一句,“程,程一?” 徐放端详他,发现不仅脸上有新伤,胳膊上还有旧痕,是属于女人的抓挠掐痕,“被人勒索了还是找茬啊?不会是前几天那强抱你的女生吧?咋的,她混黑的啊,你不从就找人打你一顿?” 徐放赶紧松了手,看他这样,又觉得气急了。 程一此时如无依浮萍,就被他拽着一角衣袖,穿过停着警车的场地,穿过贴着红色的忠诚、为民、公正、廉洁的玻璃门,他感谢自己有徐放这么一个气势汹汹又古道热肠的同学,力所能及地将他带到了最合适处理此事的警官面前。 点心盒几乎是摔在自家兄弟的办公桌上,里面的黄油香沿着缝隙透出来,是烤得酥酥的花型曲奇饼,此时估计已经被震碎了。 校园霸凌?劣性斗殴?不是,不是,徐开认识弟弟的朋友,徐放邀请这个男孩来家里一起打过电玩,是个干净温厚,成绩斐然的出众男孩,他会卷入到什么事件之中? 他认真地看着那个叫程一的男孩,对视着他完好的左眼,没有怯懦或者是劫后余生的惊惧,那里面是迷茫,是毫无光亮的心如死灰。 许久,程一才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我想报警,但是那个人说……她是我爸爸的原配。” “程一你在说什么啊。”这是什么遣词造句,徐放没听懂,什么被打是应该的,这明明是他们能寻求帮助的一条道啊。 冰凉的酒精棉触碰到脸上的脏污时,程一打了个颤,他怔怔地看着洁白的墙面,开始叙说着受伤的经过,他略过了那五双落在他身上的拳头,描述了一个由那个原配参与进来的故事。 程一顺序颠倒,语无伦次,但两位听众却依旧能通过他凄惶、无助、脆弱、怔忪的模样把这个故事给补足。徐放都傻眼了,他没见过程一这个模样,也没有想过他会经历这种事情,徐放一会站,一会坐,听得心焦,听得着急,对徐开急赤白脸地怂恿,这是故意伤害,去抓她,抓那个女的。 今天他从库房里整完原料后,就遇到了那个女人,她穿得鲜艳,但挡不住面容晦暗。 晦暗的面容露出了一点称不上胜利的喜色,接着扬长而去。 徐开不似弟弟,他保持着冷静,冷静地怀疑,“半大小伙子,能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不关你的事,我在办案!” 程一反而松了口气,他很清楚,这件事如果交由别人受理,很容易认定是伦理纠纷,接着变成鸡零狗碎的谈资,赔笔钱打个圆场就是最好的结果,徐开的严肃倒是他希望的。 敲门声打破了他们的对话,徐开说了一声进,探进来一个脑袋,“徐哥。” “什么事?” 佐证了程一所说的“不止她一个人”,却又像是自投罗网的巧合。 审讯还没有结束,他非常主观地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没有。 如果不是,那真是藏得太好了。 他开口了,答非所问,徐开没有制止。 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 —— 徐放警惕,“你是谁?” 徐放立刻和拽着宋小夏的人民警察互换眼神,“叔叔,你听到了吗?”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那位民警也对自己一捉鬼头鬼脑者,就是疑似涉案人的出手如神、慧眼如炬感到惊喜,他洋洋自得,拍了宋小夏一掌,“老实点。”了地点,时间,以及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亲你妈个头。”徐放在旁边骂人。 旁边的警官:“谁有你这么爱寻衅滋事的混蛋亲戚?寿康路派出所都成你家了!” “你!无药可救!” 宋小夏盯着徐开,“什么关系,警察叔叔你想不到吗?不是亲戚,不是姘头……是雇佣关系,她出钱,我处理,本来是想让我替她搞那个小子的,但是那个娘们不解恨,偏要自己动手。” 他没说话,目光转到一边,玩世不恭地躲避着。 “那个女人是个外地佬,她跑得了,我跑不了,别到时候责任全推我身上来,让我承担他的医药费……”宋小夏想到什么,又嬉皮笑脸起来,“我可就只是抓着这小子的两只手啊,别的什么也没干,警察叔叔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监控啊。” 徐开来到了程一曾住的小区,从周围居民的口中得知前几天的这里,却是有一场闹剧,他们说着程一母亲的开朗可亲,说着程一的优秀懂事,说着他那天的疯,说着那天他被瘦女人又抓又挠的殴打。 徐开没直接说来访原因,问了些她一些行程上的问题。 确实,这个女人她今天来过办公室和库房,确实和宋小夏有报复性盘算,确实在所有人面前打过程一,确实恨。 宋小夏和程一素不相识,背道而行,没可能为他作假,况且谁作假,那么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