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坐片刻,江逾白抱怨道:“大邑是不是把江宁的耕地算成桑林了?不然我们上哪儿凑五十万亩桑。” 上面人才不管下面怎么完成任务,他们只要求完成任务。 待从姬代贤处出来,二楼走道上,江逾白终于憋不住问:“你来这边干嘛?” 且说回水图南仓皇跑回自己公务室,心里乱七八糟平静不下来,于是一口茶接着一口茶地喝,硬逼着自己开始推演过会和郭员外谈判。 “东家。”穆纯敲敲门框,“会岐县的郭员外到了。” 郭员外带了不少人来,乌乌泱泱有二十来人,气势这方面非常足,倒是能把水氏总铺里的伙计们压一头。 谈判需要保密,郭员外带来的人大多被留在议事厅外,屋子里,大圆桌前,双方分别只有五六人落座。 这厮布衣布鞋布带束发,坐在最边上,一声不吭时毫不惹眼,想来对面几个人怎么也不会猜到,大通的实际掌权人于霁尘,就坐在他们对面。 上几次洽谈是在会岐县的大通分铺,这回他终于见识到江宁织造龙头的底气了。 大通是水氏的“奶母娘亲”,水氏这点气派不算什么,再次暗示了水氏如今的实力,告诉郭员外,你那两万亩桑林,我们吃得下。 这是在变相打听今年的丝绸生产任务,是否已经落到水氏头上,以及任务量下达了多少。 水图南打太极道:“听说是有公文发下来,不过那是我们大东家要操心的事,她没往下面讲,我们下面的人,也是无从得知的。” 水图南嘴严:“郭员外这是说的哪里话,做生意当然要讲究双方皆获利,这也是我水氏织造的原则,只是我当真不晓得朝廷的公文。” “哦?”水图南摊了下右手,示意郭员外细说。 “父老为生计,不得不选择改种桑树,但桑毕竟不是稻谷,稻谷哪怕卖不出去,留着还能自己吃,桑却不然,听说水氏织造有‘以地保桑’的好办法,大家这才让我来找你们,但耕地毕竟是父老乡亲活命的倚靠,一旦卖出,农户可就没了活命的本钱了。” 水图南道:“我能理解农户们的担心,之前我们不是也说了,地虽卖给水氏,但谁家卖的地,便由谁家继续负责种桑,届时水氏会按照商会对每棵树的产桑定价,按时给农户发放薪金,有衙门和商会两方做保,农户不必担心没有收入,也不必担心水氏耍诈欺骗。” 果然,于霁尘又在玩,她面前放着写有上次洽谈形成的契约小册子,那暗藏劲力的手指,灵活得把册页的角搓成卷,又展开,再搓成卷,再展开,百无聊赖。 这厢里,郭员外思考片刻,和左右的人暗暗交换了眼神,再道:“水老板是生意人,见识广博,有些话,我们也就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