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若固示意侍女扶于霁尘坐下,心里一想到宫里的太监总管都不曾喝过狮峰茶,他便觉乐开了花,脸上却没怎么表现,反而有些担忧:“狮峰茶是官爷们的专茶,你送给我,会不会不合适?” “好会说的嘴,”汤若固喜上眉梢,语气亲切中不由得透出隐约的轻蔑,“江宁谁人不晓得,你于大人避风雨,站的是那二位的屋檐下。” 话中话代表的意思,便是于霁尘开出的条件,汤若固沉默着,似乎听进了于霁尘的话。 “公公远离故土,来在江宁,是奉旨为朝廷赚钱,公公的辛劳,不是那三分俸禄能补偿,至于小人呢,小人投身商行,唯一目的只有赚钱; 说到激动处,于老板扑通跪在太监面前,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这是四月发水之后,那二位下给我的新契约,求公公救命呐!” “茶叶收成看天景,奈何天景有好有坏,利润均摊下来,一年才能获几个钱?”于霁尘泫然欲泣,膝行两下拉住了汤若固衣摆,“小人不得已,和水老板做起生丝生意,水氏织造牵扯甚广,有朝廷十五万匹丝绸压着,那二位不得不默许小人的做法,但私下里,小人已经收到许多警告了,又是分铺涉嫌做假帐被查抄,又是蚕庄的蚕无缘无故全部生病,公公,您救救我吧!” 而史泰第和任义村给于霁尘使绊子的事,他同样清楚,也正是因为怀疑于霁尘和史任之间出现了龃龉,他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和于霁尘见面。 他拒绝了。 多年以前,一个姓水的织造商,也是像这样跪在当时的总管太监面前,为自己求来飞黄腾达的机会。 “多谢公公!”于霁尘会解其意,再次拱手作揖,醉得站不稳,差点一头栽地上,被汤若固派侍女送她离开。 话音落下,屏风后走出来位风韵犹存的女子,衣锦饰金,顾盼生辉,一举一动尽显成熟风姿:“我只是一介妇人,懂如何讨贵人们欢心,却不懂贵人们的事,” “真是宰相家里七品官,我家嘲娘,也懂些门里行道了呢。”汤若固按住嘲娘的手,迫使嘲娘放下酒壶,笑道:“这个酒,我不能喝。” “这是个鸳鸯酒壶,你倒的,是专门给于霁尘喝的。”汤若固爱惨了嘲娘的美貌,把人拉过来坐在他腿上亲密,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嘲娘了,甚是想念。 “只是种会让人说实话的药,”汤若固继续往下,停在嘲娘胸前,“无·毒,但是有后症,那后症对于霁尘而言容易处理,但我不行,我不能吃那种药。” 嘲娘轻车熟路地,从汤若固腰间的绣袋里,摸出小小一粒红色药丸,捏在指间,调笑问:“那这个东西,相公可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