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太饱的人撑得挪不动步子,慢吞吞走在后面:“感觉又要没法睡了,撑得不行。” 水图南扬起下巴:“怎么不回看,瞧不起谁呢。” 就在于霁尘带她出去吃东西时,船工秋大哥,已经将一摞经过帐房、分铺,以及总铺三次核的分铺帐本,放在了于霁尘屋里。 “看看这个,”回到房间,于霁尘抽来本帐簿,粗略翻看一遍,转手丢给水图南,“看看你能否,从中找出什么猫腻来。” 房间里安静得呼吸可闻,外面的落雨声时急时缓,没多久,于霁尘翻看完手里帐本,继而去拿第二本,看见水图南咬着指甲在皱眉思考,于霁尘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甚至再看看,还是要再偷笑。 于霁尘把帐本翻过去一页,须臾又翻回来,反覆翻着那一页,憋笑:“为什么你看帐本的眼神,有种‘老谋深算、但怎么都算不明白’的感觉,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不出来,”水图南吐口气,把帐本往前一推,靠回椅子里,“我承认自己学艺不精,请您指教。” 她拿起那帐本,准确翻到某页,将上面一处记录不合理的地方指出来:“看呐,在这里,运货的船全部改成了大船,船隻相应减少的数量,却只是照理说的‘合理’。” 于霁尘教人时,总是非常耐心的:“海运的茶叶用瓷器盛装,以蜡封口,装船后的重量,要超出茶叶总重三成多。” 于霁尘笑:“是呢,都不难,只是看你知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你说的是,江宁商会过年祭灶头时,坐主桌上的那些须眉么,”提起那些人,于霁尘俊秀的脸上表情如常,仅隐约带笑的语气,露出了这人虎不与野鸡斗的心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吧,或许曾经打过一两次漂亮‘仗’,得以在江宁站住了脚,实则不是那么有能耐,多是被人吹捧出来的,回头带你见一见,你就晓得了。” “他们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厉害,”于霁尘漫不经心道,“甚至,可以说还没有你有能力。” 于霁尘没接话,再说起眼下正事:“按照当时的行市价格,船运及人工费用折抵后,每个月不过是七百多两银不知去向,但这只是众多帐目里的一个猫腻。” 水图南心想,某个人喏,嘴是欠了些,人是居心叵测了些,但在带教这件事上,倒是真心诚意,半点不保留。 水图南的脑子里,还在绕着那一串串不知如何快速算出来的数字,无暇思考于霁尘没头没脑的话,脱口说了句:“这是我的家事。” 听话听音,水图南从善如流改口:“那你晓得,我爹爹为何不肯信我?” 如果慢慢来,时间不够啊。水图南没具体展开同这人争辩,隻点头道:“挑拨我们父女反目成仇,对你好处很大吧,你究竟想如何,像吞并孙氏茶行那样,吞并我家的织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