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卢椋来说,从前的飞星村不过是家乡地图上的一个村子,没想到如今和自己也有了关联。她趁孙捡恩睡觉,举起手机拍了张照。孙捡恩不知道卢椋手机有独属于她的分类。她还在梦里,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狗。狗妈妈生了一窝小狗,她是其中一个,但妈妈某天离开再也没回来。同伴很难撑过冬天,她艰难地觅食,最后是蜷缩在草丛等死。“李栖人,你看。”“看什么?”“那是小狗吗?”“是吧。”“过去看看。”路边车来车往,有人跨过栏杆抱起她,“看着好小啊,鼻子红红的,眼睛……”十九岁的孙飘萍穿着蓝色的外套,围巾也是蓝色格纹的,李栖人的红格纹像是圣诞特别款,背景是城市的节日彩灯。两个舞蹈学院的大学生周末约会,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狗。给小狗做手术花掉了她俩的生活费。孙捡恩明明知道是梦,还能清晰感受到孙飘萍的眼泪。李栖人说反正也没几天可活,不要取名字了,会忘不掉的。孙飘萍说为什么要忘掉,多么不容易的相遇。如果我们不路过那里,没有听到哼声,或许我就不会度过这么提心吊胆又满怀期待的一天。李栖人:“跳舞都心不在焉,还被骂了。”孙飘萍:“你幸灾乐祸什么?”小狗视角的两个人关系很好,人类占据了她的视线。李栖人:“所以要叫什么?”孙飘萍:“捡恩。”李栖人:“这是小狗的名字吗,像个人,不对,也不像人。”宠物医院也有其他小狗,孙飘萍和李栖人每天都过来,但捡来的小狗没能报恩,总是蜷缩着。孙飘萍:“我们捡来的小狗,对我们有恩,很难理解吗?”李栖人:“你确定没有说反?还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总喜欢撇清关系,但目光总落在孙飘萍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喜欢。“和我有关,就和你有关,你赖不掉的。”孙飘萍抱起小狗,“活下来吧宝贝,我会努力赚钱搬出去住,和李栖人有个家,也有你,好不好啊。”李栖人不喜欢猫也不喜欢狗,她不太喜欢现在孙飘萍满眼的小狗。但又无法忽略孙飘萍勾勒的未来,对两个没有家的人来说,太有诱惑力了。“那就叫这个名字?”孙飘萍:“我早就写好了,你看病历卡。”小狗:捡恩。年龄:两个月。犬种:中华田园犬。“捡恩。”孙捡恩忽然醒了,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妈妈。”卢椋擦去她无意识的眼泪,“做梦了吗?”孙捡恩点头,发现自己还在车里,“很晚了吗?”卢椋:“你在车里睡了二十多分钟,我想我们应该办理入住了。”孙捡恩还有几分恍惚,哦了一声。卢椋登记之后上楼,前台早就按照老板的吩咐安排好了熟客的房间。电梯门开后正好看到安璐开门,似乎要出去。“捡恩,你才上来啊,我正要找你呢。”门打开还能听到喻沐的声音,她似乎在洗澡,哗啦啦唱歌,非常难听。孙捡恩觉得她不用给喻沐改备注了,非常合适。“怎么了?”安璐关上门,把手上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孙捡恩。这个纸袋轻飘飘的,外壳似乎是安璐自己套上的,她说:“里面是一封寄到学校给你的信,正好有同学回学校取东西,碰见我去拿新的实习手册,让我给你的。”信?这年头实在没人寄信了,孙捡恩狐疑地接过,“给我的?没有搞错吗?”安璐:“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想着转寄给你不如亲自交给你。”孙捡恩:“我现在可以打开吗?”卢椋也站在一边看。信封普通大小,似乎是平邮寄过来的,地址是某个水乡,是什么书屋。孙捡恩更疑惑了,收件人就是孙捡恩,字迹也不是她认识的。她拆开信封,信纸折叠好几下,挺厚实,似乎还夹了什么。孙捡恩莫名有些紧张,她以极缓的速度打开。熟悉的字迹。掉出来的照片被安璐捡起来了。安璐很惊讶:“这是李老师吗?”这是年代久远的合照,背景还有乌篷船,背后写着摄于哪年,落款又是去年年末。是李栖人写的。开头写——捡恩,我是妈妈。她没有用小时候教过孙捡恩的格式,墨蓝色的字迹也是李栖人老派的体现。卢椋看出这封信需要极大的精力消化,她伸手拿走折起放回信封,“不着急。”安璐也傻了。她想过很多可能,或许是孙捡恩的某个暗恋者寄的,没想到是妈妈。“是啊,捡恩你好像没睡醒,先休息吧。”“年夜饭五点开始,你再躺躺。”她识趣地刷卡回屋了,卢椋牵着孙捡恩的手去她俩的房间。还是元旦她们住过的那一间。卢椋关上门,“要现在看还是睡一会儿?”她也有几分愧疚,“我昨晚……”孙捡恩摇头,“卢椋,我刚才梦见妈妈了。”她还有几分不可置信,抱着卢椋的手,“我在梦里是一只小狗。”女孩的声音含着哭腔,卢椋干脆抱着孙捡恩倒在沙发上。她怀抱温暖,声音温柔,“那小狗捡恩看见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孙捡恩:“小狗眼里的人类都是巨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昨天听到李栖人的临终音频,梦境拼凑信息,所以遇见了孙飘萍。“卢椋,妈妈说要养我的。”这句话很轻,卢椋抱着她嗯了一声,“她当然想过陪着你一起长大。”孙捡恩又说:“要是能和妈妈一起长大就好了。”说话的人都明白这是异想天开,卢椋笑着说:“那请问你们是什么辈分呢?”“那妈妈就不会只有栖人妈妈这么一个最最要好的,不算很朋友的,好朋友了。”这些天王蕨和孙捡恩说了很多,譬如她和孙飘萍的关系并没有孙捡恩想得那么亲密。不等卢椋说话,孙捡恩又说:“不过我也没有很多朋友,可能也不适合做别人的朋友。”这简直大事不妙,除夕夜这么热闹的节日,女朋友趴在自己怀里抽抽噎噎。之前大胆掠夺卢椋的自信都不见了。卢师傅紧紧抱着她,“那你问问安璐有没有受委屈?”她说话还伴随着亲吻,宛如雨点,亲得孙捡恩闭上眼,更用力环住卢椋的腰,“我不敢问。”“这需要问吗?”孙捡恩很容易令人产生保护欲,但温室里长大的女孩生活自理。元旦休假那几天,卢椋观察孙捡恩和安璐她们。孙捡恩的一些生活经验比安璐还丰富,或许李栖人也有意无意影响着她。“她们怕你被我骗了千里迢迢过来看你,是很珍贵的朋友。”孙捡恩的鼻头都红红的,窝在脖子里的长发遮住了深夜石雕师傅落下的吻痕,“现在又带着爸爸妈妈来和你一起度过新年。”“不是什么朋友都能做到这一步的。”“关心我的人很多。”孙捡恩在卢椋怀里小幅度点头,“卢椋,我好像来到这里,就不同了。”“是遇见你了吗?”卢椋:“我是你的……”老派恋爱主义没有速成情话,想了一会才说:“二十岁满赠。”“保质期终身。”孙捡恩生日在二月份,如果按照农历,正好是正月初一。当初卢椋的奶奶问了后说了好几遍这孩子月份挺大,知道孙捡恩妈妈不在,也不好* 问当年。卢椋私下问过安璐孙捡恩这些年生日怎么过的。大学期间孙捡恩周末也不回去,节假日也在学校练舞,要么出去看演出。明明妈妈就在隔壁市,还是安璐招呼她一起吃个饭。孙捡恩生日不过农历,二月大部分是寒假,李栖人会和她一起吃一顿饭,送礼物。安璐是语音给卢椋说的,叹气连连,说不好意思啊卢椋姐,这方面我一直不敢问捡恩,一般都是提前送礼物的。卢椋之前就犹豫过要不要问孙捡恩,如果一直藏着,违背她的恋爱准则。这时候卢椋问:“捡恩,你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孙捡恩过了一会才从她怀里抬眼。卢椋的目光倒映着她的面容,孙捡恩忽然想起深夜她们贴在一起的画面,又缩了回去,“我想要的很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