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速度还不快?”安璐的工作没有周末可言, 她在课间和孙捡恩打了个电话。卢椋中午去拉石材了,说要给她妈妈们挑个更好的石料。本来孙捡恩想过去,但她浑身没劲, 巨大的余韵笼罩着她,卢椋把她卷进自己的被子里,和裹得宛如蝉蛹的女朋友道别后关上门。“很快吗?”孙捡恩:“才十分钟。”安璐:“你自己听听自己的声音吧, 我都脸红。”她也没想到孙捡恩一谈恋爱和引火烧身一样,“捡恩,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一辈子不是嘴巴说说的,很漫长的。”以前和孙捡恩一块, 安璐从没想过孙捡恩是会把承诺挂在嘴边的人。更别提这种时候和她打电话了。平时冷淡的人声音是怎么沙哑的显而易见, 安璐已经很克制不去想这个过程了。扬草的卢师傅技术也太精湛了吧, 我看不是石雕手艺了得, 冰雕也不在话下。卢椋走后,孙捡恩慢慢悠悠起床,在对方房间逛了半天才重新洗了个澡。她坐在练舞室的矮凳上, 滚轮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语调很笃定,“我早就想清楚了, 我想和她在一起。”安璐:“但你不是开始编舞了吗?”她不得不佩服孙捡恩的效率,“你这是又给妈妈修坟墓又找妈妈的过去, 还能谈恋爱和跳舞。”安璐也有几分惆怅, “捡恩, 就算原创编舞是你薄弱的地方, 但也胜过大部分人了。”“要是决定继续走这条路, 捡恩你是无法在扬草定居的。”安璐当然相信世界上有真挚的感情,如果是孙捡恩得到, 她会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喜欢是无法长年累月跨越距离的,安璐这方面的经验胜过孙捡恩,“虽然我觉得你们才刚开始,谈论这些太沉重了。”“但你都说一辈子了,还是要好好商量的吧。”孙捡恩:“我再努力努力。”她的心情从语气就能感知一二,完全是陷进去了。安璐:“还有好多天,也不用着急,要不我元旦来一趟?”孙捡恩:“你来干什么,好远的。”“你的元旦不是更忙吗?”安璐:“我又不差实习的工资,纯粹是为了盖个章好不好。”“还不是你成天说扬草这里好那里好,说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还冷,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孙捡恩还在犹豫。安璐:“这么抗拒就算啦。”“没有,”孙捡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太像自己了,好像卢椋的亲吻彻底把她眼尾亲红,现在还没有消散,“你来的话我要陪你的,就不能和卢椋……”“哇。”安璐叹服,“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恋爱主义至上呢。”她又笑了,“那我非来不可了,要是你被卢师傅吃干抹净……哦已经……”孙捡恩:“没有。”安璐:“你都那样了还没有!我虽然没有对象但也是经验丰富的啊,孙捡恩你休想骗我。”孙捡恩:“才十分钟,一点都不好。”她以前也不会抱怨的,安璐心里全是尖叫,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孙捡恩。“你们还挺会玩的,秒表计时,明明是有名有份的,还喜欢偷。”安璐啧啧好几声,“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让我看看你的编舞吗?视频看还是你录下来我边看边和你说?”孙捡恩:“视频吧。”……从采石场回来后,卢椋接到了大学老师的电话。她毕业好多年,和同学们也没什么联系,顶多在朋友圈看到点个赞。只不过很多人一毕业就销声匿迹,如果不是微信还在,空空如也的朋友圈都让人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卢椋就太活跃了。并不掩饰自己的去向和如今从事的职业,偶尔还能和同学聊两句。“卢椋,我打听过了。”“你的毕业作品被个人买走后放在一位收藏家的私人园林藏宝阁,是对外展出的。”老师的声音也颇为感慨,“看来当年你开价太低了啊。”卢椋也很意外,“还能转手几次?”“那涨价也正常,找工作跳槽不都是加薪吗?”她路过一家水果店,正好是草莓和车厘子的季节,她整箱买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每年学工艺的学生很多,但也不是谁都能长线坐下去的。这一行毕业即失业,还好互联网发展迅速,也有几位做金工的自创了品牌,生意也算红火。卢椋当年是学校导师看好的人,很多人期待她能在行业里继续深造,没想到她居然回老家了。艺术讲究的格调,就算往上数一百年大家都算匠人,也要分三六九等。卢椋的决定等于出走后又回到原点,不然她当年进入知名的工作室,要么出国深造,或许真会有不一样的头衔。“忽然想起,问问。”卢椋刚才还在硬盘里找到了当年的毕设。本人亲自做的作品也随着时间忘却,等看到高清的照片,卢椋当场眼前一黑。倒在沙发椅上发了很久的呆,如果不是趴在柜子上的猫忽然跳下来,她恐怕能熬到晚上。满脑子都是怎么会这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原来不是我选修课看到的玉雕,而是我做过的。她的老师和她还挺熟的,“你就直说吧。”卢椋:“我还想着要么能买回来呢。”学校的毕业展每年搞得火热,但她们不是专业的学院,不过是踩线上的普通院校。每年专升本的学生都很少,在这样的环境里要做慢工细活只会令人耻笑,大部分同学都是找个学上,并没有准备靠这行吃饭。毕业展只是发发造势,很少有外校人会看。卢椋当年没有想过自己具体的未来,恰逢父母去世她一堆事要处理。老师说有人要买她的毕设,她的事忙不过来,就全权委托校方了。没有见过购买人,当年的票据早已丢失,钱还是学校中转给她的。“买回去?”老师很惊讶,“买回去做什么?”卢椋当然不能说老师见鬼了,我现在交的女朋友和我的毕设长得八分像。她编了个理由,“现在做石雕多了,开始怀念以前做玉雕的时候,还想留个纪念呢。”老师:“我给你一个地址吧。”她还给卢椋微信发了照片核对,“你要是真想要可以自己亲自过去看看。”“如果有消息我会再发给你的。”许久未见,卢椋和老师在电话里也聊了些别的。等电话挂了,她已经在这边来回走了好几圈,拎着一箱车厘子和一篮草莓。孙捡恩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她问:“卢椋,你什么时候回来?”卢椋开车回家就几分钟,“马上。”孙捡恩:“你晚上想吃什么?”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沙哑,卢椋又想到孙捡恩哭着问她关于魔芋的问题。正好前面路过一家火锅食材,卢椋鬼使神差地说:“魔芋。”“什么?”孙捡恩愣了两秒,又有些不好意思,“要吃我吗?”真是天上来的人吧。每个回答都难以预测。卢椋在街上笑出了声,孙捡恩后知后觉自己像在邀请,“笑什么,十分钟的卢师傅好讨厌。”她和安璐视频电话一个下午,现在人还躺在地板上。安璐说她的编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问孙捡恩主题是什么。舞蹈生的毕设也是又要跳又要写,各奔东西实习的同学也都烦恼这些。孙捡恩还有双重压力,她是应该有两个编舞作品的。或者是同一个舞蹈主题的标准版和升级版。剧院的赵老师还等着她交上答卷。安璐问完后孙捡恩想了好久,说不知道。老朋友并不意外,说那你得好好想想,文字版可难编了。她也发愁自己的毕设,孙捡恩的实力在于她不用担心技术,从小打下的基础足够她加强训练各种动作。至于往观赏性上深造……安璐说自己能做到常规以上就算不错了。舞蹈室并不冷,孙捡恩穿着单薄的练功服,躺在地上也像一片纸。卢椋还能听到她隐隐约约的喘息,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孙捡恩胸膛起伏的模样。青山粉黛,壁上飞天。卢椋往火锅食材店的篮子里放了魔芋和芝士年糕,闭着眼试图忘掉那些令人口干舌燥的画面。只不过她的理智早就不翼而飞,说话更像是没有安检的肺腑之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