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椋:“那一起吃吧。”“这边没有座位,我带你去前边。”孙捡恩跟在卢椋身后,问:“你要明天才走吗?”卢椋:“凌晨开光结束后就可以走了,不过爷爷奶奶要吃明早的斋饭,我要把他们送回去的。”她换下了在厂里穿的工作服,一身杂色尖染的毛领看上去很暖和,刚才那只小猫看中的就是她的毛毛。在孙捡恩眼里,卢椋很像一匹狼。虽然她没有展示过攻击性,或许是她的偏好穿搭,总有几分野性,明明性格很温和。“你怎么今天还和蓝迁一起?”“是她告诉你我在这里的?”这是有答案的问题,但卢椋还是问了。她能感觉到孙捡恩在看她,不带任何情绪眼神,好奇居多,却让卢椋不太自在。“她下午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搬家。”孙捡恩走着走着发现卢椋步伐很大。孙捡恩从前和安璐一起上课,安璐就说她走路课也像赶着去上班。现在孙捡恩碰见敌手了,卢椋走得更快,孙捡恩只好伸手攥住卢椋的衣角。女人停下脚步,看向孙捡恩,“不好意思,走太快了。”孙捡恩不在意这个,看着卢椋灯笼光下轮廓很深的眉眼,“我今天是不是搬不了了。”卢椋有些好笑,“你到底多讨厌酒店?”回忆起来孙捡恩的确在这方面磨磨蹭蹭,都到扬草了还不知道住在哪里。人也迷迷瞪瞪的。卢椋都归结为她刚失去妈妈有些混沌,但也有些太迷糊了。孙捡恩:“听说你很讨厌和人住在一起。”她今天思考了很久蓝迁说的卢椋,说卢椋大学也不愿意住宿舍,宁愿搬出去一个人住。卢椋是一个很需要个人空间的人。孙捡恩的外号是魔芋,也有人传成魔女,但她觉得自己是一把空心菜。什么都空空,因为太轻飘飘,把她丢在水上,很容易漂走。卢椋似乎知道蓝迁说了什么,解释了一句:“没有她说得那么夸张。”“你又不是和我睡一间,也不是一直住在我那边。”她拎着孙捡恩买的吃的,手指勾得随意。室外的冷风吹得她的毛领子像芦苇,孙捡恩看她总像置身旷野,周围好像堆满了那些废弃的石刻神像。卢椋好像也很寂寞。“那你谈恋爱,也不能这样吗?”孙捡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或许见了蓝迁和甘澜澜的相处,她也很好奇卢椋的那种时候。学校里的同学谈恋爱也大多和学校的同学谈。舞蹈室外会站着男同学,孙捡恩最讨厌那种时候,好像小学生放学。为什么谈恋爱也要接送来去,好像所有人都退化了。李栖人很关心她这方面的问题,杜绝孙捡恩任何感情脉络。连安璐都是她严格审核过的朋友。是女孩子,但不能喜欢女孩子,或许也有孙捡恩妈妈的前车之鉴。但孙捡恩没兴趣。练舞就已经侵占了她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剩下的百分之一她用来漫无边际地发呆。可是没兴趣也不是永远。她这个时候对卢椋很感兴趣,好奇她的方方面面。明明她们才认识没多久,孙捡恩却像确认了任务目标,没事也想着戳一戳。“谈恋爱啊……”卢椋把孙捡恩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拿开,刁钻地隔着衣服握住了孙捡恩的手腕。避开了暧昧的牵手,把关系控制在不近不远的,她以为的安全距离。“没谈过,不知道。”不过卢椋一向是能谈不想谈。她做一件事情就像准备做一件的作品,总要深思熟虑。蓝迁说过好几次,你和崔蔓都是太理智的人,这种事没点冲动干不了。她向来大咧,说这种事还要权衡利弊,我等着你们栽大跟头。化肥店老板吃过爱情的苦,现在处于丰收状态。崔蔓在群里说我见多了恋爱的苦,别来沾边。大意是你们除了幸福肥就是暴虐痛苦,然后瘦成麻秆,要么精神有问题,都太危险,不如算了。她和蓝迁能在小群里辩论无数次,明明是卢椋介绍她俩认识的,她每次置身事外。这时候卢椋的手圈着孙捡恩细瘦的手腕,躲开了这个问题产生的暧昧,“我们去前面坐吧,那有椅子。”卢椋不像狼了,像一条鱼,滑不溜秋。孙捡恩坐在她身边,吃东西也慢慢吞吞。外边偶尔炸开焰火,大殿的诵经声不停,她说:“那我还要再续一晚上酒店。”卢椋却从兜里一把钥匙,拆出一把递给她。孙捡恩呆呆地看着她,卢椋:“我家钥匙,你不是要么?”“那你怎么办?”她的问题逗笑了卢椋,“我又不止一把钥匙,你难道还想把我关在外面?”她们在外边坐了一会,吃完东西卢椋把孙捡恩带到里边避风。她的奶奶也混在人群里,边上的管理人员不停往桌上放新盛上水的热水壶。卢椋给孙捡恩倒了杯茶,和她挤在一条长凳,背后靠着墙壁,“你无聊就玩手机,我再眯一会。”她似乎困极了,很快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周围人来人往,孙捡恩的注意力却没有分散,她盯着卢椋的脸看。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和嘴唇,看了又看。人的五官不都那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卢椋好半天。看得她都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再次醒来,听见卢椋和人说话。似乎是吉时到了,殿内诵经的人群也散开了,外边传来鼓声。不少中年人拎着保温杯往外走。卢椋扯了扯自己给孙捡恩披着的外套部件。毛毛领上还有卢椋的味道,孙捡恩嗅了嗅,很清浅的味道,可能是洗涤剂。奶奶:“你也得走了,别以为交给李师傅就完事了,你得去看看。”卢椋:“我没说我不走,只是……”她刚低头,就对上了孙捡恩睁开的眼,“你醒了,那正好,走吧。”大概是卢椋太不柔软,奶奶对她说话的声音和对孙捡恩都不一样,柔和得卢椋浑身鸡皮疙瘩。失去外套毛领的卢椋还不忘问孙捡恩:“睡得不好吧?等天亮了回家睡。”孙捡恩还有些迷糊:“回家?”她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卢椋没忍住给她捋了捋。孙捡恩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卢椋身边靠了靠,“我没有家。”卢椋:“回我家。”孙捡恩的身世摆在那,能得到多少正常家庭反馈显而易见。“我想现在就回去,好困哦。”孙捡恩越来越贴着卢椋,外面确实冷,卢椋搂住她,跟着人群往后山走,低头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再等等,结束后吃完饭回家。”周围太吵,也有小孩半夜不睡觉来看热闹,坐在家长的肩头。孙捡恩没听清,茫然地看向卢椋:“什么?”卢椋只好低头贴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夜风是冷的,卢椋说话的呼吸好热,孙捡恩一瞬间像是被点燃了。她紧紧靠着卢椋,双手环住卢椋的腰,脸又埋入了卢椋的毛领子,蹭得边上的小孩多看了几眼。卢椋有些好笑,孙捡恩一点也不像冷冰冰没味道的魔芋。她明明像软绵绵的棉花糖。或许还加入了一些跳跳糖,令人心也突突,在深山风口也好热。卢椋没有推开她,她知道孙捡恩太困了。也明白她离不开人是为什么,来找她也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原因。冷淡漂亮的躯壳下,孙捡恩的灵魂还有伤口。卢椋劝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是人都找她找到山上来了,她又难以拒绝。只好回避、不点破,反正孙捡恩呆呆的,或许不懂为什么。也可能是有目的不知道怎么执行。卢椋赶工许久完成的巨型石像伫立在搭好的平台。神像的双眼还捆着红绸,周围锣鼓喧天,梵音循环。祭品在前排密密麻麻摆着,卢椋的爷爷奶奶也挤在前边。很快红绸解开,周围声音喧杂,主持仪式的僧人宣布进入开光环节。孙捡恩靠着卢椋抬眼看小地方的活动。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和卢椋说话,“也不知道我妈妈有没有看过这个。”卢椋:“甘澜澜没给你发消息吗?”周围的人们因为顺利开光欢呼,作为神像监督的卢椋站在人群里,更像个守护者。孙捡恩:“什么?”她还是没听清,人都快贴到卢椋身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