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3章 太子是来求情的
宫门下。
就在那位文士以为太子只是问问而已,却不料,太子又道:“左内史,可否慢些走?”
左内史咸宣愣了愣,疑道:“殿下的意思是?”
“唉。”
刘据苦笑一声,大大方方承认了,“张汤之子是太子宫宾客,此事众人皆知,如今张贺来求,孤也是为难。”
“这不…”
刘据朝后宫方向抬了抬下巴,“正要去求情呢,你看?”
咸宣闻言,面露难色,太子想拖延时间救张汤,可他奉命要去‘杀’张汤……
踟躇一阵,咸宣身体前倾,垂下头低声道:“皇命难为,途中臣绕着路走,其他的……”
“多谢!”
不用对方说完,刘据便一拱手。
“不敢、不敢。”咸宣赶紧摆手,朝后看了眼,带着属吏们径直离去。
左内史此举,已经是承担着很大压力。
而且。
皇帝派使臣去给张汤‘催命’,使臣并不是乱选,左内史咸宣,与张汤也有仇怨!
顶着压力,还要抑制住报仇之心,一切缘由,皆因……
咸宣的举主,是卫青。
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刘据才会开那个口,否则他何必跑来北宫门堵人,直接从东宫门入未央不是更近?
之所以要多此一举。
全是为了把救一救的‘动作’,展现到位而已。
温室殿。
刘据进来时,皇帝正在一张丈许宽的白纸上作画,听到脚步声靠近,头也没抬。
“见过父皇。”
刘彻眼睛盯着笔尖游走,嘴里不轻不淡道:“太子长大了,聪明了,这些天忙得很嘛。”
皇帝老爹又在玩云山雾绕那一套,拐着弯敲打。
他能玩。
当儿子的可不能玩,刘据也没准备遮遮掩掩,声音突然提高,大声道:“回父皇!”
“儿臣阻拦少傅,是因为儿臣念旧情,就和父皇与汲黯的情分一样,都是支持和亲,狄山死,但汲黯活。”
“父皇不愿杀汲黯,儿臣也不愿少傅死!”
“赤子之心,苍天可鉴!”
话罢。
刘据俯身一礼,再不多言。
此刻殿内有三人,作画的皇帝,行礼的太子,以及御案旁侍立的宦者令。
先前刘据进来时,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皇帝淡漠开口时,他更是一动不动。
等刘据说完肺腑之言,老太监动了。
因为他看到太子话罢之际,陛下的手微微一顿,在白纸上留下一坨黑色墨迹……
“诶呦!”
“哪个不开眼的,没看到殿下进来吗?”宦者令满脸不悦,朝外嚷道:“快,搬锦榻来。”
经他这么一打岔。
皇帝冷淡的脸色缓和些,撂下毛笔,顺着台阶,朝刘据道:“汲黯那老家伙固执是固执了些,但罪不至死。”
“倒是少傅……”
“什么少傅,那是朝廷的丞相!”
刘据没有犟嘴,在御案旁坐下,认真道:“是,丞相,可当丞相之前是儿臣的少傅,儿臣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哼!”
皇帝冷哼一声。
背着手,从御案后走过来,“所以你就把丞相从马车上推下来,摔了个昏迷不醒?”
“哪有?”
刘据面色讪讪,“是丞相自己摔……”后面的嘟囔声,他咽回去了,只在心中腹诽。
皇帝没再跟自己儿子打哑谜,直接问道:“现在又来干嘛?”
“回父皇。”
刘据再一次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张汤之子是儿臣宾客,他苦苦哀求,我不忍心,只能走一趟。”
听到这话,皇帝冷下脸来,“你想给张汤求情?”
“想。”
“不行!”皇帝断然言道。
“是!”刘据应了一声,站起身,又留下一句:那儿臣便告辞了。
然后,他就直接走了、走了……
头也不回。
刘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里下一句训斥的话眼看就要出来,此刻却硬生生堵在胸口!
宦者令也有点蒙,什么情况?
太子这就走了?
刘彻一手负后,一手指向殿外,几次张口欲言,又几次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宦者令有眼力见,替陛下问出了声:
“太子是来求情的?”
明面上,是。
但实际操作上,好像不是。
一口闷气吐出来,皇帝背着手在殿中走了两步,忽然朝宦者令吩咐道:“去,看看那逆子往哪走了!”
“诶。”
宦者令虽然不解其意,但他不需要理解,能执行便可。
他快步出,不多时,又快步的进,禀报道:“回陛下,太子车驾往北,没有回太子宫,应该……”
话没说完。
皇帝已经挑起眉头,“他要去张汤府上?”
“回陛下,应该是。”
“呵呵,哈哈哈哈!”皇帝突然仰头大笑,笑过之后,眼中又猛地爆出精芒,“看到没有!?”
“这就是我刘彻的儿子!”
“这才是我刘彻的儿子!”
温室殿内,一时间唯有皇帝一人的声音回荡。
欣慰,又畅快……
宦者令拘着身子,赔笑道:“奴婢愚钝,不知陛下深意,但奴婢瞧着,太子殿下确实是顶好的!
皇帝斜了对方一眼,笑骂道:“伱这阉货懂什么,太子来朕这儿求情,收了那张贺的忠心。”
“又马不停蹄的跑去张汤府上,还不是惦记着张汤死后的那群门生故吏?”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