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下午,丁珉便拿到了补发的?录取通知书。
从轻工业学校出来,直奔郊区农家,花钱买了两只老母鸡、三十个鸡蛋,拎着来了公寓,青丫带着航航在家,放下一只老母鸡和二十个鸡蛋便走,赶去娘家看?望小侄女、接儿子。
丁珉到时,一家人愁眉不?展。
看?看?二嫂怀里?蔫蔫的?小丫头,丁珉踢了踢蹲在门?口?吸着手卷烟的?二哥:“去医院看?过了?”
“嗯。”
“医生怎么说?”
“二尖瓣膜狭窄,医生让做心?脏瓣膜置换手术。”
丁珉惊道:“换心?脏?”
今年4月,瑞金医院的?张世泽医师,成功完成了我国第一例原位心?脏移植手术。当时,各大报纸都有刊登报道,她因为小侄女的?事,还?专门?找人打听了,可?前几天听说病人死了,术后只活了三个多月。
“跟你想得不?一样,”二哥耐心?地解释道,“我们芳芳是二尖瓣膜狭窄,医生说,现在有人造心?脏瓣膜,只要用它将病变的?瓣膜置换掉,就可?以恢复心?脏瓣膜的?正常功能。”
丁珉:“那就做换啊。”
丁家妈拍她:“换、换,不?要钱啊?”
丁珉一愣,看?了圈爹爹、大哥大嫂和二哥两口?子:“”
二嫂抿了抿唇,抱紧了女儿:“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差不?多要三千。”
三千!!!
丁珉一颗心?直往下坠。
爹爹在工厂烧锅炉,一个月36元,上?夜班的?话,每月会有5元的?补助。姆妈国营饭店服务员的?工作,给了大嫂,她现在没工作,平时在家接些手工,有时糊纸盒,有时辫鞭炮,一天到晚,能挣个五毛、一块,不?过,多数时间,是接不?到活的?。
大哥结婚生子,二哥成家,两老的?积蓄早被掏空了,现在挣的?,扣除伙食、住房、水电和其他日用,哪还?有剩。
“你们带了多少?”丁珉问二哥二嫂。
二嫂:“我们预支了些工资,又找人借了些,凑了七百。”女儿从生下来心?脏就不?好,药不?能断,营养也要跟得上?,每年再给双方?父母寄点养老钱,哪还?有剩。
丁家妈看?看?老头子,轻叹了声:“我和你爹给你们添三百。”这钱一出,兜可?比脸干净了。
丁珉看?向大哥大嫂,这才一千,离三千还?远呢。
大哥在码头拉货,每月又累又苦,一个月能拿二十四、五块钱。大嫂接了姆妈的?工作,前几年每月拿的?是18元的?工资,这两年涨了些,一个月26元。
他们一家三口?每月交给姆妈15元伙食费,加上?,侄子上?学的?花销,大嫂她姆妈瘫在床上?每月一笔的?医药费,两口?子手里?也不?会存啥钱。
丁家大嫂瞅瞅丈夫,没吱声。
二哥忙道:“大哥大嫂、小妹,借多少我都感激,我保证,一有钱立马就还?。”
二嫂跟着道:“我们打欠条。”
大嫂一咬牙:“两百。”这钱一出,儿子报班学画的?事得搁一搁了。
丁珉紧紧捏着指尖,半晌,喉咙干涩道:“我那有八百,明天我拿过来。”
这话一出,丁珉只觉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光了。
二哥二嫂惊喜地连连道谢,丁家妈偷偷掐了女儿一把,耳语道:“你拿这么多钱,跟褚青商量了吗?”
丁珉不?语。
这钱是宋芸芸为给两个女儿落户,偷偷塞给她的?。除了老三两口?子,其他人都不?知道。
牵着儿子的?小手,走出污水横流的?破旧老弄堂,丁珉一时有些茫然,借出八百,她手里?还?剩八十多块。
八百多,原是她走出褚家的?底气。
“妈妈,咱们快回家吧,”房毓摇摇丁珉的?手,顺着脖子往下抓道,“我身上?好痒啊。”
丁珉低头查看?,发现儿子头发、脖子、手臂上?都有蚊子咬的?硬包,“昨夜睡觉,你外婆没点蚊香吗?”
“点了,不?管用。”屋里?住不?下,昨夜他是和大舅、二舅、外公、表哥,拿着席子,睡在弄堂里?的?,那蚊子多的?,耳边嗡嗡声就没停过,咬死他了。
经过药店时,丁珉进去花了五分钱,买瓶风油精给擦擦,痒是没那痒了,就是渍的?疼。
到了宜兴坊,小伙伴一叫,房毓跟着跑去玩了。
丁珉继续往家走,一进灶坡间,就见谢曼凝守着钢精锅,炖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