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村的村民迅速用行动消除了佐助和小林心中的顾虑。为了表示欢迎,村长在家门上特地写上了“小林你好”四个字。至于佐助,他的踏实感则来自于一个汉族的小女孩。这位梳着两个丸子状发髻、名叫天天的小姑娘,曾经在山间孤独流浪,后被此地好心的少民收留,扶养至今。她的聪颖惊艳了无数的外地来客,包括小林。 天天那双比葡萄还要晶莹甜美的黑眼睛闪烁着喜悦,迫不及待要和佐助攀谈过往:“这些外国话都是鸣人哥哥教我的……你是他的弟弟吗?和他长得完全不一样。” “那是亲戚?还是同学?” “那你……哦……”她忽然拖长了腔调,“你叫佐助,对的……我刚才没有想起来,都怪我。鸣人哥哥经常提起你呢……” 佐助感到愤怒:“这么多人还在搜寻,谁说他们已经死了?” 就这样,小林为了圣山的谜题,佐助为了鸣人的音讯,两人一同长居在了明永村。 每天早晨,他都和村民们一起走上屋顶,朝着群山祈祷。村民们在祈祷着太平与长寿,他自然是祈祷早日发现登山者们的踪迹。在开始祈祷的那一瞬间,梅里雪山就成为了卡瓦格博。 对此感到惊讶和敬佩的不止是佐助,小林也曾在村民们那张透露着智慧与虔诚的额头面前低下傲慢的头颅:“当我们向卡瓦格博追问时,在我们心中,相当于卡瓦格博那样的存在、成为我们精神支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毫无疑问,一代又一代的人都会追问下去,不断地向着卡瓦格博搜寻那份属于自己的答案…… 为了理解卡瓦格博,理解鸣人,甚至可以说为了理解自己,佐助选择了在黎明到来之前登上这座太子山峰。卡瓦格博可以用来理解世界,甚至不必全貌,只需观察山上一片普通的白雪,就能窥见天地万物的神奇。 “我看到了地球。”他说。 新上任的金色牧童缘着雪山的形状积极地攀援,将黄金般的色彩倾入雪峰下的峡谷,把雪融溪水旁生长着的青稞、麦子、石榴、葡萄都照得晶莹剔透。众峰拱卫下卡瓦格博耀如宝塔,屹立在世界中央,袅袅升起的桑烟好似长袍加身,让这位方才苏醒的太子尽显王者风范。 此时此刻,佐助觉得自己可以洞穿四季的变化,洞穿朝起夕落、昼夜交替、风声雨鸣,洞穿森林和水流,洞穿阳光与阴影,洞穿声音,洞穿世界一切…… 佐助简直不敢想象:鸣人——将整个生命都投入到这份事业中去的鸣人——站在这里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如果此时此刻,鸣人就在他眼前……啊!佐助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感到鸣人的背影耀眼得不亚于这座太子雪山。他像对着太阳似的不敢多望,但也像对着太阳一般,即使不去张望,还是能感受到这份光芒。 他看到鸣人动身去了,到梅里雪山的最高点去了,到那个即将被命运女神化为角斗场的地方去了。鸣人向身后的队友、向那时还远在异国他乡的佐助告别:别了,我那名字蘸血的圣母!如果我能把你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同带上这座山顶,就像我把你的名字连同盾牌一起带上人生的战场一样简单,那该多好啊!别了!接下来,不管我是名成功就,还是功亏一篑,我都祝你幸福!将来不管我是这雪山上的泡沫,还是群峰旁的暮霭,或是夜晚星空上的一只小羔羊……我都将永远爱你!永别了,再吻我一次吧! 他细数着时间的流逝,如同细数着当年那一捧阿尔卑斯山玫瑰在生长期间掉落下来的花瓣。那时,父亲手中的钢铁在得意地摇摆着自己银灰色的裙摆,母亲依然不管刮风下雨都持续为村民们劳作,而他依然过着十年如一日的迷茫的生活,依然不知道村里那片墓冢的意义,依然不知道人生和生命到底是什么…这天是星期三……他的童年只有这种星期三。没错,看哪,大家还是在重复着昨天的事,今天还是星期三。田里的麦穗唰唰地响。还是星期三。村民们又在夸耀那些葬在墓冢里的乡亲们,他还是不懂,他只觉得死了就是死了。直到漩涡鸣人来到这里,时间才开始流动。鸣人的出现打破了他人生的凝固。但鸣人终究不是万能的。当鸣人走后,他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暗地里为每一个痛苦呻吟的人流过泪,原来自己常常梦见那座坟冢,梦见那些坟土里长出来的杂草——它们 此时,站在卡瓦格博身上,他甚至没来得及想去炫耀自己方才获得的勇气。他只想着自己的家,想着每一个宇智波:这会儿,止水应该在清晨酒馆的微弱灯照下开始打扫昨晚的狼藉,手烧在研究新的煎饼制作方法,准备下周拉去市里摆摊叫卖,而自从鼬去世后便再没有出现的泉美,她应该也在某地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忘记一切苦痛。 隐约传来当年的歌声。 “快看!那是什么?”小林指向前方。山腰间闪烁着一道彩色的光。佐助和小林小心翼翼地往挪动,斜着身子顶住越来越寒冷的狂风。 啊!小林率先认出来,两三步跑了过去:快看,是登山队的行李!是太阳把行李照成彩色!有帐篷,还有衣服…… 他颤抖地拾起行李碎片,看到了帆袋上写着的熟悉的名字——漩涡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