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伸了左手。湛秋跟着笑,没有忽略她笑容里的美。也将左手臂抬起来,左手轻轻握住了她。这一口沈清慈放下了心,不像她想的那样严重。“沈小姐,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第十九街的便利店,你在那里做店员时,我去买过东西。也一起不记得了?”如果说本来湛秋还带点不解,此刻就恍然大悟了,立即热络地对她笑起来,言谈轻快:“这个我当然记得,就是记得不清楚,好多事情连不起来。原来是这样,我以前的顾客,我说怎么就你认得我。”她们俩握着手说了这些话,湛秋意识到,正想抽走,又被沈清慈握紧了。沈清慈的手心很热,因为握得紧还轻轻发抖,好像很怕什么。“手臂会痛?”湛秋又惊讶了,一副“这你也知道”的表情,什么心思都藏不住,跟以前一样。“也没有痛,就是阴雨天会有一点不适。我之前骨折打了石膏,做过了康复训练,本来已经很灵活了。”“是从马背上摔骨折了?”湛秋点头。“摔到头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湛秋确实诧异,直到沈清慈告诉她,自己认识方一霖,听过一些,湛秋才理解。她右手点了点额边,说话间带着她惯有的那种自豪感:“不过我有带头盔啦,没受伤,就磕得晕乎乎了几天。”然后理所应当地,忘记了点不痛不痒的小事,跟以前一样。沈清慈全然明白了,有失忆症的人再度失忆应该正常,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做检查,这样受刺激有没有危害。“你吃过饭没有,我请你?”湛秋摇摇头,“没吃,方便吗?”“很方便,刚好一个人陪我吃晚餐,还能聊聊天。我今天休息,时间充足。”“那好,我喜欢认识新朋友。”沈清慈心头泛起酸意,更多的竟然是庆幸,“就不怕我居心不良?”湛秋天真道:“怕啊,但是吃顿饭应该没关系,这里治安还不错。”第93章 谁让她没有任何准备和防备。比起上回在便利店跟湛秋的重逢,同样是失忆,从零开始,这一次她们熟络的节奏更快,哪怕湛秋无需再对顾客微笑,说“欢迎光临”。根本原因是沈清慈掌握的信息更多了,不用连名字都当场询问,很容易给现在的湛秋一种,我们之前就是半个熟人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沈清慈尽量藏起冷脸,温柔地摆出和善来,也不向湛秋讨要任何物品。不是以债主身份出现的人,自然容易讨喜。虽然沈清慈还看不出,湛秋对她有没有兴趣,就目前来看,没有不耐烦就很好。下雨天,不便往外去,她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店内清冷调的深色装潢颇具格调,面积不大,连圆形的餐桌也小,相对而坐的用餐因此显得更亲呢。沈清慈疑心自己伸腿就能碰到湛秋的腿,在桌布下。湛秋的好奇心漂浮,坐下就将桌上摆的烛台与花束动了位置,似乎还研究了这些道具的材质与等级。沈清慈看过菜单,问了几句湛秋的意见,她显然知道湛秋的口味,因此点餐十分快速。湛秋破天荒地指出她点得太多,不是担心吃不完,湛秋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纠结。“桌子可没那么大。”“没事,上餐慢,餐盘会撤换。”沈清慈知道这位大小姐吃饭也要图个热闹,没打算减量,随口说了一句。“你不是第一次来吃?”餐厅是湛秋选的,只是看见店门合眼,就说这家好了,没想到沈清慈好像很熟悉。“是第一次。”沈清慈面不改色:“只是进店时观察了其他桌上菜时的桌面状况。”湛秋饮了一口冰水,嚼着进嘴的小块碎冰,仔细打量沈清慈。看不透,成熟系的长相,双瞳漆黑,像一砚冷墨,不笑时,像颜料盘中蓝色呈现出来的感觉,清寒寂静。笑起来的表情却十分恰到好处,像对着镜子练过一样的得体,擅长让人安心,打消疑虑。先开口的还是沈清慈,“在看我长得像不像好人?”湛秋笑起来说,“我相信你,因为我也感觉我们见过,很熟悉。”沈清慈问:“会对很多女人这么说吗?”“不会啊,我喜欢实话实说。”湛秋小幅度地偏脑袋,与沈清慈对视,语气俏皮中带着自矜,“不然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请我吃饭吗?”沈清慈颔首,非常赞同:“我知道,你湛小姐最难请了。”春日特意邀请,都没请成功,却在几个月后,在一个不想回住处的雨夜,得到了来之不易的供餐。湛秋没有否认,还是笑。沈清慈不无担忧地细问:“你的头,现在还会有不适吗?”想了一下,湛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揶揄反问:“沈小姐,似乎你对我过去伤势的兴趣,比对现在的我本人还要浓烈。”“你很关心我吗?”湛秋想到自己被她紧握住的左手,抬起隐隐作痛的左臂,轻轻活动,表情却没有多在意。没为相关问题准备过答案,沈清慈表情微钝,之后才平静:“因为你说忘记我跟我见过,这倒是不重要,但是我会有点担心你的身体,你有好好检查吗?”“有检查啊,放心,报告显示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可能精神上受了一点小惊吓,有点忘事,很正常。”湛秋习惯了,解释时也笑呵呵的,“我的头感觉很好,过去快两个月了,早就没不适了。”湛秋跟她说:“你可能看不出来,我的身体素质还不错。”看不出来,但感受得出来。沈清慈想到一些往事,将叉子下的牛肉轻轻咬下,咀嚼之后忍不住拆台问:“那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骑士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湛秋辩解,话虽如此,还是表现出藏不住的郁闷来,“我养的马,居然没有我想象中的乖,还好没大事,真是知马知面不知心。”沈清慈一直不能确定,今晚遇见湛秋之后,对话时的轻松愉悦感,是因为才做完按摩,紧绷僵直的肩背放松下来才有的。还是湛秋一如既往地可爱,轻盈,让她再度被吸引。沈清慈建议,“那近期不骑好了。”“肯定啊,家里人也不许碰了。你可能也不知道,我以前开车出过事故,现在骑马也出岔子,跟交通工具们犯冲。”“你姐姐心疼死了吧?”“她很自责,陪了我好多天,对了,你还认识我姐啊?”其实说完,沈清慈就有些后悔,不该提完方一霖又提张成帆。湛秋如果回去跟核实,知道了过往那些事,可能连这样的对话也没有了。但她不想多撒谎,因为纸包不住火,她也不想再次认识湛秋,要像一个骗子一样潜伏。“认识,以前有过合作。”“你以前在第十九街见过我,现在又来这边,是这里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工作,要待个大半年再回去。”湛秋的这份意面十分合她口味:“已经待多久了?”“三个月*。”“那很快了,你喜欢这里,还是着急回去?”这个问题沈清慈居然答不出来,她安静吃了两口,轻轻擦拭唇边,“对我来说都一样,只是工作生活的地方。”“怎么会一样呢,比如这家餐厅很好吃,回去就不一定还有。”沈清慈听完莞尔:“这个我知道,回去有更好的,只要你肯赏光,我随时可以请你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湛秋小小疑惑了。“首先,我只是说请你吃饭,不能算在‘对你好’的范畴中。其次,你是湛秋,祁水的千金,收收殷勤不是太正常?”湛秋心领神会,显然不反感她的直言,而是开起玩笑:“请了一顿还要再请都不算好,什么叫好呢?”她说话的语气抑扬顿挫,会把人心里最纯粹的快乐钓上来。沈清慈不比她大几岁,但在她这个年纪时,没有这样的青春感,湛秋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以前有位富裕的朋友告诉我,起码要送一套高级公寓,才能算好。”“明码标价,也没问题,就是俗了一点。”湛秋不含蓄地点评。沈清慈登时笑得很开心,眼睛里也亮晶晶地摇曳着,烛火的光芒缀在瞳间,带着旁观者看得出的高兴和看不出的伤感。“你来这里待多久?”湛秋说:“活动的安排只有两天,但我一直很喜欢这座城市,既然来了,就打算多待一段时间。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好好采风。”“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我的新职业,我现在是个画家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