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联系,但只要她想见,她没有负担,大可以理解成,沈清慈其实也还想见她。比如那句祈福语,沈清慈曾送过她一片海呢。但万一不是呢?就算是,沈清慈说的那句话万一跟她毫无关系,说的是生命里的另一段关系,另一个人,又怎么办呢?如果只是寒暄,没必要见。她不想做瞻前顾后的人,但是她不能什么都不考虑,她好不容易使自己的心再度静下来,又干嘛要去打扰别人的生活。被拒绝无所谓,她只是不想让这两年的努力化为乌有。所以湛秋不打算,就算她们联系,也就是吃饭聊天的安排。不会再有更多了,湛秋心里明白。她几天后就会离开,这个时间短到不足以叙旧。沈清慈喜欢过她,她也喜欢过沈清慈,但那都过去很久了。沈清慈这些年从来没试图联系过她,大家都过的很好。当下,她只想专心完成她的作品,只管春天,不问花期。画作完成的那天早上,在她心满意足,考虑要不要送出去时,张成帆的电话打回家里。说海外公司出了点事,要出急差,让湛秋收拾东西跟她一起,顺便回去。晚上的飞机,急得像破产跑路。湛秋心里吐槽,拿她没办法,也没了送画的心思。这几天没有收到讯息暗示,说明不是她误以为的那回事,算了算了。她默默打包好自己的行李物品。错过是一道无解的题目,直到飞机要起飞时,她才收到陌生人的消息。语气非常客气,但是不严肃。颇为闲谈地说那天爬山似乎看见她了,可惜没来得及打招呼。说自己明天就要离开本市,问湛秋有没有时间喝杯咖啡。如果可以,能吃顿饭就更好了。她还在末尾处附了一个湛秋以前发信息最爱用的微笑小表情。如果不是电话号码湛秋曾经熟悉,只会以为这是诈骗,皮下不知道哪位。再一想,明天出发,今晚才约自己,也果然是沈清慈的作风了。[有急事,刚上飞机,下次回来再约。]第92章 “沈清慈,我的名字”四时流转,山上匆匆一瞥,寺钟敲响,曾经被馈赠的巧合、缘分,都在无声无息中归于沉寂。车灯斑驳,黑灰色的马路不演示任何倒影,除非下雨天。下雨天的整座城市折在积水里,像素堪忧,只够把锋锐、冷历的地方磨平。搬到陌生城市的第三个月,月末了,仲夏像一块按摩时被热水烫过的毛巾,整张披在了裸露的薄背上。为了尽快适应和对接,沈清慈的工作量只多不少,每天在公司跟公司准备的公寓之间两点一线。忙了几个月,才得到喘息的功夫。肩膀因为伏案工作过久,隐隐作痛,去了医院看,也没大毛病,只让注意休息,多多锻炼。这天沈清慈去了城心一家按摩店,技师的手法到位,每一下都按在沈清慈的痛点上。疼得她紧抿双唇,但是又舒服,嘴上没喊出声。技师注意到并改轻了力道,说她算是能忍痛的。沈清慈笑笑。按完,她发现颈侧出了紫色的痧,右侧尤为明显,衬衣扣上,勉强能遮住一点。她坐在店里休息,喝了杯茶后,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天光暗下,六点还不到,却像入了深夜。她走神地想,她在哪里?在哪里都无所谓,她的生活跟任意的城市交集都不深,她这个人孤零零的滞留在繁华之地。同时,她又彷佛身处极重要的位置上,一个多小时不看手机,请示她意见的下属就发了一堆过来。盛夏的雨声和窗外城区最繁华地带的鸣笛声,将一个人意趣极空乏的人,心底深处最浓的孤独感唤了出来。她开了车来,但她此刻仍不敢离开店,她感觉她出去,一个人待着就会被淋湿,湿得透彻。这几年她有尝试丰富自己,也不是为了消灭孤独感,只是觉得应该学着找些事做。书,电影,舞剧话剧,俱乐部打球,接受一些还算有意义的宴请,甚至是陪朋友带小孩,感受新生力量——比熬大夜加班都累。生活因为这些多处项目跟越来越繁忙的工作,让她偶尔喘不过气。充实吗,非常;好玩吗,也好玩;不满意吗,那没有,她对自己的选择基本没有后悔,甚至引以为豪。只是在一个雨夜,在还未熟悉的城市里,她忽然感到脱力,说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许能说清,可是她没有办法解决。忽然很想湛秋。在她以为她死心了,不会再想的时候。上半年好不容易决定主动一次,没成功,她至今也不知道,湛秋的拒绝是真实的,还是借口。后来她没有勇气再聊了,湛秋也没再给她消息。两个月前,她跟杨谨通话时,得到隐晦的消息,湛秋受了伤,张成帆前两天才赶了过去。据说是骑马时被甩飞了,估计磕到碰到哪。“飞”字用得太吓人,说完她又改了口,可是沈清慈一夜都没睡好。当场就给湛秋发消息,等了两个小时没回复。想直接联系张成帆,又怕唐突,于是找到了方一霖,绕了一大圈才得到具体消息。确实是跌下马了,好在戴了防护,不算严重。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大碍,现在稳定下来了。沈清慈勉强安心,隔天也收到湛秋的回复,就两个字,“没事”。沈清慈那段时间非常忙,仍想抛下一切,过去看看她,也好安心,就问她可不可以给个地址。湛秋还是两个字,“不用”。她们俩的对话就结束在那里,沈清慈倏然冷静下来。第一,湛秋一点也不想见到她,没必要纠缠;第二,湛秋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不用她操心。反正也不严重,别见到她,一生气反而伤身。于是,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了几个月。不过今天暴雨,想湛秋也是难免吧,两人之前的交往都挺好玩的,怎么都跟雨、伞脱不开关系。她没回住处,心里太空,出了门店后往人群密集处去,在购物中心的三楼停了下来。三楼有间大的书屋,辟出了一块区域放不久前组织过的绘画比赛,题材可以看出进行了限制,但各类风格都有。沈清慈不知想到什么,兴趣颇浓地观赏起来。这座城市并不只是沈清慈的世界里那样单调,相反,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它富有魅力。景色好,历史悠久,不仅承载着过往的勋章,很多艺术类的盛宴都在这里举行。观赏者大概十多位,互不影响,安安静静地一幅一幅看过去。沈清慈的余光中,西北处的角落里,一直蹲着一个穿长袖的姑娘,像非常喜欢最下排那几幅画。沈清慈走过去时,礼貌性地往后退了退,眼神也没特意下移。只看得见她的发顶,一看就年轻且保养得当,有光泽且茂密。反倒是她先感知到,“我挡到你了是不是啊?”语气轻盈,沈清慈一阵恍惚,惊讶于她声音跟某个人的相似,紧盯住她,看见她站起身时明显晃了一晃。像是全靠右手支撑身子站起来,左臂都不敢用力,遮掩在一间宽大的夏款外套里面。沈清慈不知自己的眼神为何如此锐利,可是下一秒,她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跟湛秋偶遇已是奇迹,在一个陌生城市,一间书屋里,更是意外的意外。怎么可能?湛秋几乎没正眼看她,站起以后就往旁边让,继续欣赏画作,左手轻轻地张开握紧活动着。“你的手怎么了?”沈清慈问她,担忧把她整个人吞噬。湛秋反应了一会,转身,把蓝牙耳机摘下,疑问道:“跟我说话?”沈清慈静静地看着她疑惑的脸庞,肩膀被放松后仍有微微的痛意,此刻感官被放大,痛到全身去。“又不认识了?”沈清慈朝她淡笑一下,忍下不安,试探着,“湛秋,好久没见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知道我名字,你真认识我啊?”湛秋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里有好奇和茫然,但没有防备和开玩笑的意思。她又解释:“来这边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邀请我,我的酒店在附近,今晚出来逛一逛。”沈清慈本就浅淡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眨了一下,慢慢收回表情,呈现出一种防御式的严肃感。皱起眉,又带着一点承受不了的心疼,往湛秋左手看。但是很快,她的神情就舒展开,如同想到了一桩不为人知的好事,笑意在她脸上缓缓铺开。她伸手,给了一个毫不敷衍的笑容:“沈清慈,我的名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