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涅槃怎样？神族又怎样？执法神又怎样？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玄霜境……就凭你，也敢烧我的玄霜境？！”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红着眼抬头望向四周……然后，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周围的景象一般怔在当场。 忽然，男人开始尖叫，漆眸中原本的深恨又增了手足无措的狂怒，嘴角却依旧保持着那种杀人时的快意狂笑，如此复杂的神情堆在一张脸上，活像是控制不好面部肌肉那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玄霜境！玄霜境！我的玄霜境！” 男人反复抓握了几次，最后愤愤将其丢入大海，他双手紧握，死死盯着明曜的尸首瞧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脚，对着那张血糊糊的脸直接踩了下去！ 他一段话骂得极其恶劣粗鄙，可原本气势磅礴，怒火滔天，到了最后，竟然沾了几分哽咽。 许久，天道像是揍累了，也不哭了，他站起身，俯身盯着明曜血肉一片的脸，翻了个白眼，抬脚将她踢翻了面。 凤凰天火蔓延得很快，明曜当时用尽全力，释出了从煜初处继承的所有神力，因此不单单是这个世界，天火甚至蔓延到了裂口之外的其他世界。 终于，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了一般，尖叫着从裂口处重新爬了回来，他飞身从天上落下，捞起明曜的尸首往海水中砸去，片刻，又像是提沙袋一般重新将她扯了起来。 “我让你毁了我的玄霜境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没关系！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意！我能成为天道，能杀了那么多神族仍然被奉为圭臬！我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死的人是你！！你输了哈哈哈哈哈！我能造出一个玄霜境，就能再造出第二个、第三个！” “呜呜呜呜呜呜……”天道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一边哽咽，一边又抓着明曜的尸首狂揍。 此言一出，八方天火狂窜而起！ 天道一口血碰触，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眼前人，又看了看脚下的尸首，又看了看她。 明曜垂着头，握着匕首的手狠狠发力，整只手几乎都要撕开创口，插入男人腹部。 天道一静，又开始狂笑：“明曜，被神血淋得不痛吗？” 是云咎的血。 她辨不清——从一开始看见这具躯体的第一刻，就辨不清。 她以为她成功了，在听到天道说出那段话的瞬间，她只是愤怒，但却彻底排除了眼前这具身躯就是云咎的可能性。 但是、但是……她还是感觉不对。 明曜立刻反应过来，燃起凤凰天火直追而上，她化出本相追他，遥遥靠近之时甩出长鞭一记套住了他的脖子。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明曜伸手按住云咎额前浅金色的神印，笑得声音都带了颤，“云咎堕神了，他不再信奉于你，他的力量不再向你敞开。他如同你曾经所有的拥趸，彻底决心离你而去。” “告诉我……他在哪儿。否则，我立刻自燃焚了玄霜境，我们，同归于尽、灰飞烟灭。” 天道咽了口口水，像是终于恢复了理智：“明曜……其实我们同出一族，你的姨姨……还有冥沧……还有你母亲曾经经历的那些，我都经历过……出生就孤独一人，见不到光明，一辈子生活在混沌中的感受……你是能理解的，对吗？” 天道柔声对明曜道：“你是好孩子，你能理解冥沧，也一定能理解我……我和他……我们本质是一样的啊。只是我那时候没有双头蛇那样强悍的身躯……还、我还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只是做了冥沧之于龙族一样的决定，但没人告诉我可以回头……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也会回头的。” 明曜静静看着他，许久后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说云咎还在玄霜境中，那你这具躯体，是怎么回事？” “呃啊！”天火瞬间高燃，明曜抬起脸，看着眼前逐渐化为飞灰的神明之躯，低声道：“你不配提冥沧，更不配待在云咎的身体里。” “你……你疯了……你不想找云咎了？这具身体……这具身体也是他的身体，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吗？西崇山，那个世界的西崇山，他为了你差点陨落化雨那个时候，这是那个时候的他，你难道分不清吗？你烧了他……他就真的在那个世界消失了，你……” 没人知道他在坚持什么——但他此刻想保住这具身躯的心愿是如此强烈，因此他此刻的心痛，甚至比玄霜境被烧来得更甚。 而如今玄霜境被烧了，他若要重头来过，又要上万年的时间——可若是有一具躯体，有一具属于神族的躯体，这件事就会好办很多。 一直到天火燃起的前一刻，天道都不相信明曜这个该死的恋爱脑，会真的对自己下手。 可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曜在听完他这段话之后，却变得更加愤怒了。 天火烧得更加剧烈了，天道再也受不住，立刻化为白光，从云咎即将化为乌有的身体里夺命而出。 凤凰天火那么炽烈，他却好像回到了万年之前北冥的暗流中。 白光绝望地冲进天裂，然而下一瞬，一个白衣墨发的身影，却带着滔天堕神之力，出现在了天裂之处。 墨发纷乱，白衣沾血，额前纯黑的堕神印清晰可见，他像是千里跋涉而来，眉间是挥之不去的疲倦，身姿却依旧清直如竹，神态平静。 云咎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仓皇而逃的白光之上，最后，越过白光，落到了明曜身上。 天道发现云咎脸上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在见到明曜的瞬间，突然碎开来。 好嘛，最起码它把这两个杂碎困在了玄霜境，这可是他的地盘啊……想越过他出去……没那么容易。 可是云咎这只蝼蚁为什么挡它的路！！！ 他眼里仿佛看不见任何东西，径直走到明曜面前，伸手拨开了她额前的乱发。 明曜抬头看着他，像是长出一口气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有落泪的明曜，忽然因为这一点小事，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抱着云咎，委屈地大哭起来。 “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明曜哭久了，真的开始闹脾气，“我走了好多世界，我一直期盼下一个世界遇到的会是你，但一直不是……一直都不是……我只能逼自己不去想最坏的可能，我告诉自己你一定是逃出去了……可是天道附在你身上……我杀了你……我用天火亲手烧了你……我……” “对不起。”他一边吻，一边哄她，“我来得太晚了，是我不好……” “你做得是对的。” “都过去了，我很为你骄傲，明曜。” “玄霜境真的有三千世界吗？”该说正事了，明曜仰起脸，尽可能地严肃起来，可一对上云咎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羞涩，“诶，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说，凤凰天火波及不了那么远，要是让天道找到地方恢复力量就完了！我得去把剩下的世界也毁了。” 明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 穿梭玄霜境世界所耗费的精力她再清楚不过，不管天道用何种方式困住了云咎，光是穿梭销毁两千多个世界……也简直不可思议。 明曜又开始心疼他了，她皱着眉，隔着沾满鲜血的外袍，伸手往云咎身上摸：“那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让我看……”